这时,小唐也已经看清了来人的面目,惊讶中满脸微笑地说道:“这不是邝大业,邝教授吗?!”
“怎么,看这意思,你们两位要走?你们已经从唐掌柜的这里得到了想要的线索?”邝大业是架起“墨金斋”的唐虚谷与警方之间桥梁的人,所以,他连问都不用问,自然对于张剑东和小唐的来意非常清楚。
“得到了一些线索。但是,可能还得费一些周折。”张剑东看着眼前这位屡次给他们侦破案件提供关键思路的历史学家,内心充满感激。但是,也没敢太过于详细地透露案情。
邝大业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然后就径直走到了唐虚谷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唐掌柜,您好啊。我是邝大业,好久不见了。您还记得我吗?”
在短暂的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唐虚谷的表情瞬间绽放了。“哦,哈哈,记得!当然记得!我过目不忘的!”唐虚谷此刻也想起了这位曾经的好学的好学生。对这位故人来访,邝大业非常高兴,“你除了容貌不再年轻,其他一点没变!听张警官说,你现在可是鼎鼎大名的‘历史学泰斗’啦?!不错,不错!”
“什么‘泰斗’啊!都是小辈们的抬爱而已。”邝大业还是很谦虚的。说着,两人彼此凑上前去,伸出双手。
可是,大大出乎张剑东和小唐意料的是,两位老人伸出的手,并没有仅仅握在一起,而是抱住了自己的手——两人不约而同地行了一个拱手礼!
“也对。”张剑东想到,这也许是他们当年初次见面时,那个年代中,最常见的问候方式。至于握手,属实不属于他们的那个年代。
“一别几十年啦,哪股香风把你吹过来了啊?”高兴归高兴,但是唐虚谷很纳闷邝大业为什么突然来访。
“您老哥可别怪我啊!”邝大业被唐虚谷拉到了刚才张剑东坐下的那个位置,带有一丝他们歉疚地说道,“其实,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啊。不过,忙于科研和带学生,被这些俗事缠住了。这不,前几天,小唐警官去南京找我,因为案子的事情,我就把您给‘供’了出来。我一想,正好我最近来岱山有个民国历史研讨会,就趁会议间隙跑了出来,给您一个惊喜。”
老友重逢,有说有笑,自然聊得非常开心。完全没有在意张剑东和小唐的悄然离去。
张剑东一回到刑侦队,就要求石强和文刚来到自己的办公室,汇报工作了。
张剑东看着石强和文刚满面春风的样子,就知道两位爱将带来的应该是好消息。“说来听听。”张剑东分别给他们两个倒了一杯水。
“张队,按照你的吩咐,我去了岱山看守所。调出了彭胡和黄宏光屡次在看守所里接受监管的档案信息。结果,经过比对,发现2004年,两人曾经分别因为诈骗和倒卖文物,而被同时羁押在这里。”
石强说着,将手里的两份资料递到了张剑东眼前。
“仅仅是同时吗?”张剑东没有理会那份资料,而是神情严肃地对石强要求:“说我最关注的信息!”
“呵呵”石强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领导最关注的信息是什么。“果不其然,他们在接受改造和等待审判期间,曾经有3个月的时间,被关在同一个房间!”
“也就是说,彭胡和黄宏光是认识的!”张剑东似乎是在跟自己说话。
“张队,他们之间的关系可能远远不止于‘认识’这么简单啊!”石强想把问题进一步说清楚,“张队,您听说过‘战友效应’吗?”
张剑东感觉有点新鲜,表示愿闻其详。
“我这也是从看守所的薛所长那里刚刚了解到的情况一个新词。”石强开始详细进行说明,“在监管界,一直以来有个让管教人员感到强烈挫败感的效应,近些年被学者总结为‘战友效应’。这个效应的命名,直接源于长期在同一个监号里接受过管教的人,在离开管教机构后,会彼此以‘战友’相称。”
“战友”这个在张剑东心中无比神圣的词,被用在这里,他感觉心里一阵难受。
“这种所谓的‘战友’关系的形成,会带来两种后果。第一种是显而易见的。打个比方,一个小偷和一个骗子在同一个监号里被羁押一段时间以后,等放出来的时候,社会上就可能出现两个小偷和两个骗子。”
张剑东略微皱了一下眉头,表示不太理解。
“具体来说,这两个人在一起接受管教的时候,会互相‘切磋技艺’,并向对方传授自己的手法。于是,等他们被放出来时,原来只会开锁的人,还学会了诈骗,而那个原来只会诈骗的人,也学会了开锁。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当年被列为刑侦一号案的案犯白宝山。他对枪械构造、拆卸、性能的熟悉,就是在第一次服刑期间,跟一个曾经在北京某军事单位干过校枪员的同监号人员李清亮学习来的。”
经过石强的解释,张剑东对“战友效应”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看到张剑东感兴趣石强就更加来劲了:“第二种后果,则是比较隐性的,但也是更可怕的。曾经在一起接受改造的犯人,在那种相对艰苦、封闭、枯燥的环境下,时间稍微一长,他们彼此之间有时可能真的会形成一种‘同甘共苦’的类似战友一般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