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岁月两相容。”
将微的烛光下,一个清容沉怅的女子正纤纤地托过一支“明月别枝”的皓银雪晶簪,浸透宇此间晦暗晦梦中,幽幽地念道。
她穿一件柔霞色的翻襟绣衫,裙绻湘红,纱堆雪脯,双足上一翘金缕,头上玉梳挽黛,青簪绕环,珠钿上玲珑碎下,恰影着那珠清转圜的眸心,妆台镜影中,孤吊成双。她已经不大年轻了,应已过了三五,但仍然美丽。抬眉若羽,目转清姣,纷纷的睫影下,虚望又悸。
“槿娘。”她身后有人唤道,是一个男子的声音。沉稳犹然,清傲也犹然。
“真是太美了!”她没有回头看,而是凝着镜中说道。
“什么?”那人有些急,更有些惑。
“我说,真是太美了……”她又说了一遍,犹自痴迷地望着镜中。透过这镜子,眉棂后棠纱一惊,她终于望见了他的影子,同她一样的,欲近又怯,欲言又止。
“你到底还是来了。”她侧过身来,方才托簪的手也松了,沉沉地一息,不止失憾。
“槿娘。”那男子自棠纱后走了出来,青袍蕴松,步履傲喘,秀削的脸上神情飘凛,又藏过些坎软的迟疑,憾惑,正是吕夷简了。
“我想,我还是爱你啊!”她有些痛苦地说道。清妍的侧颜伤烁着,她余光中只有他模糊渐近的形影,但他的气息,履声,随着两人相距愈短,顷如潮涌狂倾,不及喘测,已击穿了她心底守憩经年的平静。
“什么?”他停下步来,拧紧了眉峰,不肯置信似的。
“我说,我爱你啊。”她说着,语声也缓缓地沉了下去,仿有千钧之重:“就在刚才,我突然就明白了。二十年,整整二十年,于我,都是不够的。”
他不能相信,因他是这样骄傲的人。
她偏头望向了他,要说他的样子,与她记忆中的相比,还真是差不多呢,或许她的记忆是与岁月一同生长的,只是她自己不知道,还以为,一切都还在原地。从前的心高气傲,从前的,不辞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