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骐拗佟羡之不过,又觉得言之有理,也只得随他而去了。两个家丁托着财帛退下,不消片刻,其中一个拿着一个钱袋走上前来,佟羡之双手接过,见那钱袋鼓鼓囊囊,略一拿捏,只感觉里面银两有大有小,即便仍觉得多了,也不好再推辞,当即抱拳道:“多谢伯父,多谢李兄,羡之却之不恭了。”
李骐与李培风见佟羡之收下钱袋,这才放下心来,又端起酒杯,大家又开始一轮共饮。这般好筵席,当真喝得天昏地暗,即使众人都是千杯海量的人物,也觉有些醉态了,佟羡之站起身来,四下抱拳,道:“时日不早了,在下也该启程了,诸位珍重。”
徐康飞和贾子英同佟羡之交情最深,即便在酒桌上尽量不去想此事,也暗道这一刻终于到来了,当下二人虎目含泪,不敢多看佟羡之一眼,低头站起身来,径直走出大门。
二人背对众人,徐康飞道:“徐某不忍离别,也不愿诸位见我矫情模样,就不相送了。”
贾子英更是浑身颤动,只传来一阵阵压抑呜咽之声,和徐康飞一起回房了。
佟羡之见二位兄弟如此,咬紧双唇,泪水止不住地留下,忽听门外不远处传来贾子英一声痛哭,佟羡之再忍不住,跟着抱头嚎啕不已,其他人见他们兄弟情如此之深,都觉伤感。
半晌,佟羡之悲伤之情渐渐好转,胡乱抹去鼻涕眼泪,强颜欢笑道:“叫诸位笑话了。”
何庸道:“尔等三人弟兄之情如此深厚,实让老朽感动,老朽虽已是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和三位小兄弟比起来,只是痴长年岁而已。”
佟羡之道:“医仙言重了,折煞小子。”
何庸长叹一口气,不再言语。李骐见佟羡之恢复过来,引得他去马厩前,挑选了一匹好马,道:“此马乃当世良驹,名为“踏雪乌骓”,今日赠予贤弟,还望贤弟可借得此物,驰骋江湖,走遍天下。”
佟羡之目视此马,浑身漆黑,没有一根杂毛,四足雪白,如同踏雪归来一样,知必是李骐平生挚爱,道:“好马!此马神威如此,定是李兄心上之物,佟某又岂能做那横刀夺爱之事。”
李骐道:“贤弟喜欢吗?”
佟羡之轻抚马颈鬃毛,马身肌肉块块虬结,浑然天成,四足踢踏有力,喜爱之情无以言表,哪里肯说出个“不”字。
李骐笑道:“常言道:‘君子不夺人所爱’,我家中良驹数不胜数,这匹不过属中上之流,李某一介武夫,今日也让我当一回那‘君子’,既然贤弟喜欢,李某不可夺爱,自该赠予贤弟,宝马配英雄,莫再推辞才是。”
李骐从马桩上解下缰绳,递与佟羡之手中,佟羡之接过,道:“如此,小弟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骐故作欢笑道:“我等难以抽身,本可叫金兄相随,它这般机灵有趣儿,一路上也不觉无聊了,只是此刻又不见踪影了。”
佟羡之道:“金兄玩心太重,和我一道岂不是遭了大罪,我一人也没事的。”
李骐重重点头,道声:“保重!”
佟羡之翻身上马,在马背上拱手,道:“保重。”
轻轻一夹马腹,踏雪乌骓迈动四蹄,缓缓向大门踱步,李骐跟在马后,不住相送。待佟羡之骑马走到庄门口,只见身后已然站着李骐李培风父子,魏求道何庸师徒,还有十几个相送家丁,人头攒动之间,却不见徐康飞与贾子英二人。佟羡之心知二人难舍离别,故不相送,只是心中难免伤感,当即冲身后诸位一拱手,大声道了一声:“诸位,保重!”
不待众人回答,一扬马鞭,冲了出去,刚走没有几步,就听身后徐康飞的叫声传来:“到了东州,莫要忘了书信!”
佟羡之泪盈眼眶,也不回头,只高举马鞭在空中摆了两摆,示意听到,一骑绝尘而去。
正是:分离难稀男儿泪,心中再期相见时。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