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需要记得过去吗?”我反问。
“不需要!”他果断地答,“不过,楚香儿有ai照顾,你不用挂心。”
“ai?”我有些茫然。
“ai是楚香儿想去爱的人,他们一起会很幸福。”
我终于意识到,出海的船上不再有“楚香儿”,只有这个叫做“岽哥”的男人。我开始相信:只有傻人才相信所谓的偶遇!因为我一直很傻,傻到又被楚香儿“设计”。
这场世界尽头的婚礼,又是她精心给我策划的。
当晚,我拿出手提电脑,开始写下我的旅程。“第一天……”我这样写到:
“突然冒出个叫岽哥的男人,说要和我结婚。可我本来是打算和喂饭人一起度过的。喂饭人却把我独自留在甲板上,自己逃回陆地。船已经开了,我没有办法,只好跟着那个叫岽哥的男人,度过我这十天的南极之旅。”
第二天,我留意到船上的游客不到一百人,亚洲面孔居多。可我都不认识,除了每时每刻陪伴在我左右的岽哥。似乎岽哥也认识不到几个,或者说他也忘记了他们。但无论我们去哪里,都有人打招呼。对方总是先自报名号,然后拉拉家常,最后拍拍岽哥的肩头,说声:“岽哥,新婚快乐!”
他们好像都知道我们要结婚。
在游船上能做的事并不多,除了吃和睡,就是看看海上的日出和日落,还有盯着蓝蓝的海水发呆。我开始有点闲得慌,于是偷偷听他们谈论“家常”。越南,逃难,还有海盗船……偶尔还听到“林遐”这个名字。
“若不是林遐聪明地凿破船,公海上的人也不会出手相救。”
“我太愚笨,很多年后才悟出这个道理……”
“我更笨。要不是我大学毕业的儿子回来说起,我还不知道人道主义是要见死才救的。”
“那个乱世,也不能怪人家。能见死相救,已经算是大恩。”
“当时错怪林遐。可惜她死得早,我只能每年去给她送束花。”
……
听着听着,我有些伤感,于是悄然回到船舱里,找到岽哥。他正在泡咖啡。其实,我是趁他洗漱的时候,溜上甲板偷听的。总有那么一些人起得很早,吃早餐的时候总爱闲聊。许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岽哥抬头瞧了一眼,我立刻抢着解释:
“我上去拿两个面包。”
我觉得自己够聪明,溜回来的时候不忘记拿些早餐做“挡箭牌”。
岽哥朝我笑了笑,然后指着餐桌的空位,让我坐下,再给我端上一杯热咖啡。我想,我们住的船舱应该是最好的那个。不但宽敞,还有沙发,餐桌,不算小的床和精致的浴池,附带一个私人露台,可以观望海景。我们就这样对桌坐着,中间放有两杯香浓的咖啡和两片干面包。
“他们……”我指了指甲板的方向,小声地说,“好像都是同一条船逃难出来的。”
“嗯。他们应该都是我当年的船员。”他也小声的答。
“啊!你也是……坐船出来的?”
我惊讶地叫出声,然后捂住嘴,最后灌了一口咖啡,让自己闭嘴。我的历史从来都考不及格,很难记得那些过去的事。当年为什么要坐船?为什么要逃难?
“我也是逃出来的!他们应该都是来帮我恢复记忆的。你看,我已经记起大部分人的名字……”他压低嗓音答,而后掏出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人的名字。好像我见过相似的东西,在某个墓地某个棺木里,也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当时有个女人,每年都要我去祭拜!
“上面……”我指着他的名单,忽然问,“有林遐吗?”
“林遐?”
他抬起头,盯着我的脸,一直看了好久,好久……我迷失在他深情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