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年纪大了,本来就起的早睡得早,更不用说近来诸事缠身。各处的战报频频传来,叛军所向披靡,官军一再溃败,坏消息一个接着一个,让张勇这位西北名将不由得进退失据,陷入两难。
谁也没有想到,一个月前还胜卷在握的大好形势,竟然会变成今天这样子。
想他年少时随恩公孟乔芳转战陕甘,镇压米喇印、丁国栋回民起事,并藉此战功升任甘肃总兵。后又随满清大员洪承畴经略湖广、云贵,并升任云南提督。
康熙二年,张勇改任甘肃提督,此后镇守甘肃十余年。吴三桂三藩起事时,年近六旬的张勇凭借在西北力挽狂澜的一系列战功,被满清朝廷封为靖逆将军、靖逆侯,从而达到他人生的巅峰。
“却不知将来的史书上,他张非熊的评价又是怎样,奸臣还是忠臣,功臣还是民族罪人”
“爹,你还没睡”
房门被轻轻推开,张勇的二子张云翼走了进来。
“翼儿,有什么事情吗”
张勇在儿子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他早年征战时,被流矢射中右脚,以致足骨损伤不良于行,因此外出作战时,经常要坐在轿子上指挥作战。
“爹,孩儿原来在军中的旧部,也是你手下的将领张强,送过来一封劝降书,是四川的王斌王天助写给你的。张强人现在在大堂等候”
“翼儿,你好糊涂啊”
张勇在桌边坐下来,生气地跺了一下脚,沉声道“这还有什么可说的,直接把人推出去斩了,把他的首级和书信献给朝廷。你还留他在大堂做甚。真是糊涂之极”
“爹,此一时彼一时”
张云翼低声道“如今今非昔比,叛军火器犀利,势不可挡。以孩儿看来,只怕大将军的大军也不能阻挡。父亲已经年过六旬,还是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勇半天没说话,心里面却是苍凉无比。早知道是今日的局面,当初还不如投靠吴三桂,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如今不但这功名富贵岌岌可危,个人的生死现在都不能掌控。
儿子说的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总得给张家留条后路。
“翼儿,头前带路,到大堂去吧”
看到张勇父子进来,张强站起身来,抱拳道“小人张强,川军王天助王军门麾下使者,见过张福将。”
张勇脸上一红,刚要训斥张强的话语,到嘴边又给压了回去。
他在投降清朝以前,是明朝的副将。张强这样称呼他,显然已经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他已经年过6旬,早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自然也不会与眼前的年轻人一般见识,何况以前还是他的部下。
“张强,据本官所知,本官并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小儿云翼也与你颇为投缘,你为何今日投靠叛军,背叛朝廷,反而做这营营苟且的上门劝降之人。是你这种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又有何面目坐在这里你就不怕老夫砍了你的人头,上报朝廷吗”
“张副将当初投靠清朝时,可曾考虑过仁义忠孝”
张强摇摇头,沉声道“张军门可知,你头顶的官帽上,有多少大明百姓的血泪”
“张强,还请你看你在在下的面子上,不要对家父过于无理。愚兄谢过了”
张云翼小心翼翼地在旁边说道,转过头看了一眼父亲,生怕他发怒。
“张兄,是小弟无礼了”
张强起身,抱拳行礼道。
“张强,你果然是个人才老夫怎么没有发现,你还有如此好的口才”
张勇冷冷道“你我不要再争这些口舌之辩,说吧,你今日所来,到底有何要事”
让张勇愤怒的倒不是张强的讽刺之意,而是张强的态度。以前一个小小的中低层军官,竟然也干坐在这里,对自己大言不惭,妄谈什么国家民族,就他也配
“张强,你在这个时候来到巩昌城,到底所为何事?你说你是王天助的使者,此话可是当真”
张云翼赶紧插话,生怕两人在纠缠前面忠义仁孝的话语,这难免会刺伤父亲。
“张兄所言不错,兄弟我此番前来,乃是奉了王军门的军令,前来劝张大人幡然醒悟,弃暗投明的。”
张强愿意担任此次的劝降使者,一来他和张云翼的交情不错,知道他为人谨慎懦弱,想通过他劝导张勇。二来。他在华夏军中寸功未立。纳头名状,出人头地,自然也是存着这一层心思。
“老大人,如今的形势你也看得很清楚。华夏军的火器绝非大人的部下能抗衡。老大人也是汉人,为汉人做一些事情,天经地义。大人可否考虑一下”
张强话音未落,张云翼已经在旁边说道“张强兄弟,王天助打算如何处置我们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