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小雨已然稀落落下了两日,英华池上的新荷尖角刚刚昂出水面,却见不得半分日光。
周南特意搬到池边小阁“养病”,离得望敬阁远了几步路程,却依旧逃不开周老夫人的问候和各种老一辈传下来的苦口良药。周南愁眉苦脸喝下一碗蒲丁水,口中涩得表情都有些扭曲,周老夫人派来的侍女拿过碗,又确认了周南并未趁自己不注意吐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告罪行了个礼,盈盈而去。
周南从窗口忘了出去,看英华池上绿意已深,叹了口气,对身边的袁武说道:“我这姑母也算是久病成医,不过却不是什么名医,倒像是个只会拿着偏方治怪病得江湖郎中,这个伤寒倒让我知道了许多从未听说过的草药。”
袁武微笑着说道:“若连周老夫人都骗不过,又如何去向圣上派来的太医遮掩?等韩野将吴达暂时压伏,左相大人这伤寒也便好了。用不得几日了。”
周南托腮望着湖面被雨打出的点点圈圈细纹,叹了口气,说道:“河间府的奏报应该也已到了,不知为何还是风平浪静。圣上登基之后,宫里的消息便不太畅通了。唉,韩野当真是厉害。”
袁武沉吟道:“韩野不趁机去向户部施压也就算了,陈焱竟然耐住了性子,近两日提也不提第二批军粮的事情,倒是奇怪。”
周南哂笑一声,说道:“圣上借着赏赐我和杨和的机会,一是确立了韩野的圣眷,二是敲打了我不要结党,三是暗中责怪杨和与圣上靠的不是太近。如今我称病让韩野折腾北征大军,算是给圣上一个交代。杨和一称病,向圣上表明他虽然和圣上不够近,却绝不结党,只是不想趟党争浑水罢了。两个丞相全病了,他中书令急什么,陈焱和韩野走得那么近,肯定是说好了的。”
袁武叹一口气,说道:“本以为我心思就够多了,谁知和左相大人你们一比,简直就是三岁孩童。”
周南怔怔出神,良久,低声说道:“都是些无谓之争。不过,不争还不行。像杨和那样,舒服是舒服了,不过……”
周南没有再说下去,袁武也没再问,闭了眼睛运功,任由周南一个人发呆。
过了半晌,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袁武站起身来,负手而立,面向门口。脚步声停在帘外,一个护卫屈膝禀报,语气急促:“左相大人,黄公公带了几个人来,为民大哥让我速来通秉。”
周南说道:“知道了,受累,回头找为民领赏去吧。”
护卫躬身飞速退去,周南躺下,袁武搭了脉,并无异常,便给周南盖上被子。刚做完这些,便听到为民的声音:“黄公公,左相大人便在这个阁子中养病。”
帘子被掀开。周南嘴唇煞白,假装艰难侧过脸,只见为民站在一边托住帘子,将黄公公让了进来。黄公公笑盈盈向周南致意,周南想要坐起身来,撑了一下又无奈躺倒,说道:“病体沉重,有冒犯公公之处,万勿见怪。”
袁武连忙用冷毛巾拭去周南的冷汗。黄公公笑着说道:“春夏之交,最易滋疾,左相大人可要仔细身体。圣上知晓左相大人病了,可是一直叹息关切着呢。这不,又让老奴带了张医官、李医官来为左相大人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