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南躺在床上,揉着太阳穴。为民推开门,恭恭敬敬轻声说道:“左相大人,中山王世子走了。”
周南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缓缓说道:“元成有没有再说些什么?”
为民说道:“没有了。”
周南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为民无声行了一礼,躬身退去。周南苦笑着对袁武说道:“韩野当真是沉得住气。”
袁武面无表情说道:“我倒是很钦佩中书令。中书令本有圣上在身后,若此次趁势而动,只会让圣上轻看了他。圣上若认为他和左相大人不过是同类人,那便算是帝师,也会疏远了。”
周南摇了摇头,叹道:“只是大宋十余万大军在外,又如何等得起?”
袁武饶有兴趣看着周南,说道:“我们茅山真清三圣诀中,有一句话,我说与左相大人听听。”
周南笑道:“你说与我也无用,我又不懂得一丝武功。”
袁武笑了笑,说道:“不必懂得武功,道理是一样的。茅山真清三圣诀中说,‘若击其中,不必其中,百转千回,终至于其中,而唯其中。’这是说,习武之时,若要达到某个目标,可以不必只看着那个目标,旁的修行做了,便会自然而然达到这个目标了,前提是,你的心中只有这个目标。”
周南沉默片刻,叹了口气,说道:“我懂袁先生的意思。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袁武一愣,问道:“什么时间不多了?”
周南闭上眼睛,以手揉搓,说道:“圣上不想再给我留时间了。而中山王,也已感受到我并非只想做他的傀儡。我与先生说的,若无圣上支持,那已是难于登天。若再失了中山王支持,恐怕让韩野忧心忡忡的‘左相党’便要四分五裂,再也成不得大气候了。”
袁武皱眉低声道:“圣上看到稀罕物事,想向左相大人施以恩惠,也是有的。会不会是大人想的太多了?”
周南笑了笑,说道:“若圣上凭着本心赏赐,自然有可能如此。不过这份赏赐可是经过了韩野那,便不可能是如此。唉,我分割英华池使其比宫中的小,受到警告立马便称病不出,看来圣上终究是不会把我当自己人了。”
袁武叹了口气,说道:“左相大人所图本就宏大,任何环节马虎不得。先皇在时尚可从长计议,可惜,先皇驾崩得太早了。”
周南左思右想,实在想不出破局之法,长叹一声,语中带几分讽刺意味说道:“先皇又哪可从长计议?十余年前,当时的左相身故,先皇便记起了正当少年的我来,破格将我从一介小小进士,直接拔为大宋左相,为百官之冠。我本以为我是凭着德才和父荫,后来才发现,先皇欲为仁善之主,效法前朝‘唯才是举’,这才提了乳臭未干的我做了左丞相。后人提起,古有甘罗十二为宰相,大宋有周南十六为宰相,也不会输太多。”
袁武听周南抱怨起旧事,摇头苦笑,说道:“左相大人殊为不易。”
周南长叹一声,低声呢喃:“无党则无力,有党则身不由己,奈何奈何?”
袁武长叹一声,默然良久,最终只是说道:“左相大人虽和中山王目的不同,不过暂时想要达成的目标和中山王是一致的,那便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