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勒王看着马尔扎,马尔扎和敕勒王的眼神一交便错开来。敕勒王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带有无尽的萧索:“马尔扎老师,我的计策,与你讲过,你一直以来都是认同得,今日为何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莫非是,马尔扎老师怕了?”
马尔扎涨红了脸,愤然说道:“马尔扎不知‘怕’为何物!”顿了一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三军已到极限,若再继续下去,只怕……”
敕勒王挥手打断了马尔扎:“只怕什么?没有本王,他们注定只是败军,本王给他们机会名垂青史,本王给他们机会做英雄,他们为何不对本王感恩戴德?”
马尔扎沉默不对。忽而马尔扎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缓缓说道:“因为我们做的不对。没有人是靠杀敌国手无寸铁的平民成为英雄的。”
敕勒王惊异得看了过去,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你是那个谁!你不是死了么?”
“那个谁?”呼噜头嘲讽般笑了笑,说道:“我叫呼噜头,王子殿下,我没死。不过我差点死了,只是最终被人救了。第一次救我的是一个宋人,第二次救我的是一群宋人。不光如此,他们知道我是荒奴人后,叫嚷着要打死我,然而却还是让人偷偷把我放了。”
敕勒王不动声色道:“哦?”
呼噜头向前一步,说道:“王子殿下,马尔扎老师同我说了殿下的‘围魏救赵’之计。只是,宋人也是人,和我等一样,有血有肉,有爱有恨。战争本就给他们以苦痛,若我等屠戮无辜,与禽兽何异?”
敕勒王大怒,喝道:“禽兽?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和本王如此说话?”
呼噜头叹了口气,说道:“以前我不懂,浑浑噩噩。只是现在我明白了,我们都是人,人与禽兽相异之处,便在于不食同类。”
马尔扎和呼噜头身后的几个荒奴士兵也七嘴八舌说了起来,言辞越来越激烈。敕勒王深吸一口气,拼命压住心头怒火,看着几人不说话。
马尔扎止住了众人,望向敕勒王,行了个礼,语气强硬说道:“还望王子殿下率军北上,与大宋军队堂堂正正决战!”
敕勒王端坐着,冷冷问道:“若本王执意要继续围魏救赵呢?”
马尔扎一咬牙,说道:“那就请王子恕我等得罪,先委屈一段时日。等过了大沽河,马尔扎负荆请罪。”
敕勒王气得发抖,指着马尔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好啊好啊,你好得很,好得很!”
马尔扎一步步紧逼过来,敕勒王瞪着马尔扎,马尔扎一咬牙,心中叹声“对不住先王”,便要动手抓了敕勒王。
只见敕勒王眼神中的强硬土崩瓦解,变成了深深的无奈。马尔扎心下不忍,右手搭在敕勒王肩头,叹道:“王子殿下,你做的很好了。只是,我们的军士也是人,不是杀戮器械,杀戮太重,恐怕……”
敕勒王整个人软在椅子上,叹道:“罢了罢了。我等如此折腾,云未也不回军来救,这人铁石心肠,是本王失策了。就依老师的,北上燕山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