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高中时期的化学老师,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陈希的人生导师。
所以当所有人都在神父面前忏悔自己的罪过时,陈希只来到了化学老师的面前,她什么也没说,就是歇斯底里地嚎啕大哭,她的化学老师当时已经两鬓斑白,老人摸着陈希的头发,说,孩子,原谅自己吧。
原谅自己。
多难啊。
接受自己都已经很难了,怎么还能原谅自己呢?
说来也奇怪,每当陈希沉浸在自我意识里、需要有一个人强行来把这个状态打断的时候,安择明都会发消息来。
这次也不例外。
陈希正坐在家里,对着窗口发呆。实际上她并不能看得到什么,只能看到纱帘上斑斑驳驳的树影,依旧是黑色的、扭曲的,陈希能想起很多事情来,但是她想起的,多数是些不好的事,这些不好的事串联起来,就像纱帘上那层层叠叠的树影,一张大网,将她包裹起来。
这时候,手机震了。
骤然醒来。
如获特赦。
陈希拿起手机,是安择明的消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分享了一首歌。
闹够了没有。
很多年之后,陈希才知道这是一首备胎神曲。那个时候她听这首歌总会很难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么珍视的人,为什么会在别人那里闹够了没有。
陈希也并不清楚爱与不爱的事,她只知道自己在安择明身上寄托着一种感情,好像是绵绵、小白和白夏的集合体。
陈希:你想她了吗?
安择明:她又有了别的男人。
陈希:……
安择明:我时常不知道我在她那里算什么,这个人总是给我希望,又一次一次把希望打碎。
陈希:我觉得你有些事做的也挺不对的。
安择明:我那是为了报复她。
陈希:之后你开心吗?
安择明:我不开心。我有段时间每天都要梦魇,大半夜从床上惊醒,然后无论是喝酒还是抽烟,我都睡不着。我戒烟戒酒戒了无数次,我戒不掉。
陈希:我也时常做梦,有时候会是连续剧,有时候会是一个很熟悉但我从没有去过的地方,有一次梦到你,你是一只黑猫。
安择明:黑猫?
陈希:是的。
安择明:有一次我梦到我变成了一只黑猫。
陈希:那你有没有窜进面包店?
安择明:是的,我梦到我蹲在柜台上,不让人结账。
陈希:那你知道要结账的人是叶染吗?
安择明:……
安择明:看来我们是同一个梦了,真神奇。
陈希:大概是那天我把你送我的扣子放在床头的原因吧。
安择明:我们为什么会做同一个梦?
陈希:大概我们之间,有一条单箭头指向的、牵引起来的隐形的线吧。
安择明的正在输入显示了很久,陈希正在好奇他想要说什么,安择明突然道:你是不是喜欢我?
陈希下意识地:没有。
然后又迅速地补充了一句:喜欢究竟是什么?
安择明: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我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很忙,现如今就更忙了。几乎每天不着家,每天照顾我的只有保姆,那个保姆是个老人了,当年还照顾过我哥我姐,她做饭挺好吃的,但是人不怎么讲究。我爸我妈甚至没有好好抱过我,所以我也不知道究竟爱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得不到什么会很着急,会牵肠挂肚。
陈希:那我……一直在黏着你哎,是不是太好得到了。
安择明:其实我一直觉得你这人有点意思,平白无故对我那么好也不知道为了点啥,会给我抄笔记,会陪我通宵打游戏,还不会介意我的臭脾气,这些叶染都不会做也不会忍。
陈希:……是吗?
安择明: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
陈希: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