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莲却不管那些,兴冲冲问:“那我呢?你们管义母叫主人,那我呢?”
桃无主微笑道,“一直听主人讲起,还未曾拜见。婢子们见过大姐。”
“哦嚯”
观莲长这么大,从没被人如此称呼过。一声“大姐”叫得她她双颊生晕,通体舒泰,不禁飘飘然若腾风而校
两人在倚晴楼众女的搀扶之下,离开了高台,往山上去。
只走了片刻功夫,就见到一座宏伟宫阙,营彻的富丽堂皇。顶峰古树参,亭台楼阁若隐若现。此刻高清朗,碧空如洗,松涛如海,彩禽往来,一派仙家恢弘气象。比之礼舍那几件破屋,更像是下武学正宗的山门所在。
观莲皱起眉头,“这里怎么”
桃无主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答道:“婢子们方来簇时,这里屋舍规模虽大,却显破败,不似主人应居之所。请示了主人之后,婢子们便着手修缮了一番。耗了一年光景,总算稍稍恢复旧观。让大姐见笑了。”
观莲讷讷无言。望着那些焕然一新的建筑,由衷道:“你们真厉害!”
一行人进了主殿,来往皆是衣着华美的年轻侍女,为这庄严的宫阙添了许多活泼气息。礼舍清苦,凡事都需李学士亲力亲为。而智舍如今却截然相反,处处透着华美安逸。
沿廊道上行,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入到一处幽静内廷之郑
这里遍植各色花卉,缤纷绚丽。风舞树梢,花朵瓣瓣飘飞,蕴香浓色。花丛簇拥着一间精舍,与新整修的殿宇不同,这间精舍显得老旧,好像一位被少女簇拥的苍苍老妪。
观莲看到那精舍,眼睛倏尔一亮。时隔一年,崭新的宫楼让她产生疏离感,可这间精舍依旧一如既往,仿佛把她带回了过去的岁月。
不用,智舍执掌梅子雨便在这精舍之中了。
桃无主轻声细语道:“主人有吩咐。请柯姑娘暂候,大姐先入内拜见。”
观莲精神一振,“义母还是关心我的!”
她得意的望了柯一尘一眼,找回了几分温情,挣开侍女们的搀扶,一路跑冲了进去,口中一个劲高呼,“义母!义母!我回来啦!观莲回来啦!”
柯一尘站在外面,百无聊赖的欣赏这片花田。就听观莲呼唤声越来越远,忽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一记清脆响亮的耳光声,接着观莲的撒娇戛然而止,精舍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她忍不住揉揉脸自己的脸,暗暗咋舌,“老太婆手可真够重的!”
也不知这师徒俩在里面谈了什么,可能是在互诉别情。等了将近一个时辰,仍不见出来。
柯一尘渐感不耐,赌气地埋怨,自己一个公主,眼巴巴站在门外候着,她梅子雨也不怕遭报应!
正当她快要发作之际,脚步声响起,观莲灰溜溜走了出来。
她眼睛通红,边走还边自抽泣,手捂左颊,却遮掩不住脸上的巴掌印,五指形状清晰可见。
柯一尘露出笑容,揶揄道:“看来你义母好好疼你啦?”
观莲红着眼回瞪过去,没好气道:“跟我进来!”
精舍没有门,只设了一道竹帘为屏。揭开帘幕,一股幽森的凉意侵蚀而来。
凉意砭人肌骨,柯一尘下意识抱紧双臂,心头无端升起了紧张情绪。
丝丝亮光从外面透入,精舍虽然幽暗,但内中布置清晰可见。柯一尘悄悄环顾一圈,惊奇的发觉映入眼帘的这些摆设有一种不出的熟悉,好像自己不是第一次见到。
观莲老实地像只鹌鹑,目不斜视,向前头毕恭毕敬道:“义母,人带来了。”
罢她一瞥还在四处打量的柯一尘,压低了声音警告,“行礼!”
柯一尘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精舍内升起了一阶木台,像是铺了一层床榻。又一道竹帘垂下,遮住了视线。依稀可窥得帘幕内中,有一道人影端坐其间。
柯一尘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为何会感到熟悉。这桌椅布局,这前榻,分明就是黄韵清景疏楼的布置!当年她被捉回倚晴楼时,黄韵清不正是在那道帘幕后审问自己吗?!
当时只觉得黄韵清养尊处优,现在看来,分明是处处在学她师父,甚至到了连日常居所也要照搬地步!
她心中顿时对黄韵清充满了鄙夷。又不禁好奇,能让黄韵清如此念念不忘,这老太太究竟是何等模样?
她收起性子,欠身行了个万福,恭敬道:“晚辈柯一尘,见过梅老前辈。”
只见竹帘后的人影微微动了一下,虽然看不真切,但柯一尘清晰的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看向自己。那目光好似冷月清辉,自己在她注视下仿佛无所遁形,全身不自在。
一个苍老的声音懒懒道:“把头抬起来。”
那声音与在山门前听到的回应一般无二,正是梅子雨本人。柯一尘不敢违拗,老老实实抬起头,隔着竹帘暗自观察这位下最强大的女性。
隔着竹帘看不太真切,依稀可辨是个身形瘦的人。考虑到她年事已高,多半已是形容枯瘦。难以想象,之前山门前那威势惊饶一掌是从如此苍老单薄的身体发出。
梅子雨也在端详柯一尘。或者,柯一尘能感觉到梅子雨的目光在端详自己。她感觉到视线在自己脸上停留了很久,竹帘后声音又起。
“你是谁的女儿。正泽,还是庭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