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一改刚才逃避的姿态,她坐直身体,微微仰头左右晃了晃,一头长发全都顺服地跑到后面去了。
连心深吸一口气,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缓缓说道:“好吧,我什么都告诉你,这还得从两年前说起……
两年前的中秋节,我的头部受了很重的伤,在医院里躺了快两个月,出院以后我也不愿意去学校,我妈就给我办理了休学。我妈说换个环境也好,就这样,我和我妈回到了这座城市……这些之前我就讲过,你应该记得。”
陈一帆点头。
“前年八月的一天,我姨妈家的哥哥还有张友林哥哥约我出去玩,我哪儿也不想去,可是我妈妈希望我能出去走走,不要整天待在屋里胡思乱想。我看我妈的压力很大,她在我面前一味强撑,或许我出去一会她能松快一些。
那天,两个哥哥带我玩了很久,虽然很无趣,但是我不能不领他们的情。我们买了些小东西,又去看了一场电影,看完都快十二点了。
他们俩把我送到我家门口,因太晚了估计我妈已经睡了,所以他们不便进屋打扰……进屋以后,我发现我妈还没有睡,她并没发现我回来了,因为她正在卧室里和我爸爸在电话里吵架。
他们吵得很厉害,互相指责,不惮用最恶毒的语言伤害对方。我爸我妈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我爸我妈已经变得面目狰狞……”
连心说到这里,突然怔怔地发起呆来,她的脸上很平静,没有痛苦的神色。陈一帆很担心,但又不忍心打断她,过了片刻,连心才又回过神来。
陈一帆关切道:“你没事吧?”
连心笑了一下:“没事,放心吧”。连心又用那种平淡无奇的语调讲下去,“我妈像一只受伤的兽,一会儿嘤嘤嘤地哭泣,一会儿又破口大骂。我听见我妈气急败坏地吼:‘连建民,我告诉你,我这辈子都毁在了你的手里,凭什么我就该一直在家带孩子?孩子出了事凭什么全是我的责任?你讲点良心好不好……要不是因为连心,我立马和你离婚……’
我从家里跑了出来,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我一边哭一边走,不知不觉来到洪春桥上。
站在桥上,我看着这满城璀璨的灯火,内心有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桥下是一江碧水,倒映着天上的满月和两岸的路灯。江水澄碧,应该可以洗尽我满身的污浊,对于我的父母,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如果纵身一跳,这一切一切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了吧。
我的一只脚已经跨过了栏杆,半边身子悬空,只要我的另外一只脚也跨过来,我就可以如愿以偿。却没想到一对母子刚好经过,他们看见了我,试图阻止我……”
陈一帆惊得瞪着一双眼睛,不可思议道:“我和我妈遇见的跳江人原来是你?”
“是。不过我也是那晚在江堤上,听见你和池诚的对话,才知道我遇见的是你。当时,我心灰意冷,根本没有心思留意你们。”
陈一帆点头,这样一说,也在情理之中。
“不对啊!”陈一帆看到眼前长发飘飘的连心,忽然想到什么,“我和我妈看见的跳江人是短头发!”
连心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回事。然后,连心给出解释:“那天我和两个哥哥在商场闲逛,路过卖假发的区域,两个哥哥说想看看我短头发的样子,就给我买了一个戴着玩。”
原来是这样,陈一帆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