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芸听了，就悠然地挥挥玉臂，空中就忽然闪过一道细微的寒光。游一笑仔细一看，才发现了一道银丝，就像是月光的倒影、梦里的烟云，在帘子旁轻轻地一颤。

她这时正起身瞧了游一笑一眼，就微微地将两条长长的玉腿往前一舒，万般妩媚地笑道：“这玉瓶，毕竟也是从你那里拿的。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也就只好请它留下了。”

于是那晶莹剔透的玉帘，就忽然少了一半，像是有谁用了一把最快最薄的刀将它拦腰斩断了一样。后面就又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好像想哭，又似乎要笑，嘴唇则是抿得紧紧的。

游一笑望着那个少年。他正抱着玉瓶站在那里，脖子上忽然就落下许多血点。再过了一会，就又泻下了溪水一样的鲜红。

游一笑见了，不禁张了张嘴，手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些热汗，最终还是盯着那张漂亮的脸逐渐滑落下去，随着珠帘一齐砸落在玉石上。这时他就说道：“云长老，果然薄情。”

云芸笑道：“不薄情，如何做得长老？”

游一笑回头看了一看架上的雪帕，看一看那雪帕下盛满了清水的玉盘，又收回了香炉前的手，回过头淡淡地笑道：“也是。”

云芸听了这两个字，便又深深地往他那里投去一瞥，将拂尘收回来，搭在高高耸立的胸前，笑道：“自从身入摘星阁，我就已经知道了，情感两个字，总不能作一个词来看。有时谈情，有时说感，却万万不可同时用心。”

游一笑听了，避过云芸的眼神，理一理身上的白衣，似乎要拂去上面的灰尘，却又好像怎么也挥赶不去一样。这时就只好停下手，看了看云芸荡漾的双眸，微笑着说道：“精辟。”

又站起来，望一望室内缥缈的烟气。却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一阵的呐喊，在灯影重重之下，愈发显得渺茫难寻，可又总是在那里坚强地飘动着，像这满室疏烟，怎么赶都赶不走。就只好问道：“这又是什么声音？”

云芸微微一笑，在烟雾里款款地答道：“又是一群来送死的人了。”

游一笑听了，不禁皱了皱眉头，伸手摸摸镶着戏珠双龙的玉制灯柱，问道：“又是？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了？”

云芸淡淡地答道：“他们？那倒是第一次来。”

游一笑听了，若有所思，回过身低头去寻找云芸的双眸，微笑着问道：“但此时的情况，却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是吗？”

云芸眼波飘动，答道：“聪明。”

游一笑苦笑一声，摇一摇头，说道：“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这时就又偏过头去听那声音，很快就又听见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刃相交的脆响，好似冰冷的泉水流过嶙峋干涩的山石，又像锋利的罡风吹过积年未化的冰雪。里面好像又有人大声呼喝，有时就变作声嘶力竭的惨嚎，中间又夹杂着几多震天的怒吼。

正听着，游一笑却又听到了一阵掌声。

他转过身，穿过室内飘动的香雾，就看见云芸褪去了纱衣，半跪在玉席上，重新换上一件红裙。云芸见他看过来，就扭转身子，伸出两手，慢慢地鼓了掌。

“啪啪啪。”

又束紧胸衣，款款地站起来，对着他笑道：“又是一群好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