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崇文门南慈堂正式开门营业,一时间门庭若市。
不仅求医之人排着队看诊,还有许多抢购商品的人。
附近铺子的伙计看得不解,问自家掌柜道,“南慈堂不是家医馆吗,难道那些人是在抢购药材?药材有什么好抢购的?”
掌管一边拨着算盘珠子,一边摇了摇头,“南慈堂卖的不是药材”。
伙计好奇地凑到掌柜身边,讨好地问道,“医馆不卖药材,那卖什么?”
掌管看了伙计一眼,道,“胭脂水粉、茶叶、汤料包,什么都卖”。
伙计一脸不解,“那岂不是个杂货铺子?”
掌管道,“这就是人家高明的地方,东西还是那些东西,偏样样都和药沾边,不是说开那南慈堂的冯小姐是什么妙慈居士的徒弟么,南慈堂就宣传自家的东西加了药材,有什么滋阴补阳、美白嫰肤等特殊效用,信的人自然多”。
伙计听得心动,“竟有这样好的东西,不知道贵不贵,我也想给家里女人买点,嘿嘿……”
掌管卷起帐册拍了伙计的脑袋一下,“快去干活,净想些污七八糟的”。
当晚,姜越与冯京墨对账。
一笔笔算下来,姜越心里越来越吃惊,待写到玫瑰花水一项时,终于忍不住道,“这玫瑰花水定价一百两银子一瓶,我原以为少有人买,没想到二十瓶存货全部售出,还有人抱怨没有抢到”。
冯京墨微微一笑,“只要是好东西,价格再高也有人买”。
姜越又道,“咦,尽管这口脂才十两银子一盒,各种型号加起来,却总共卖了四百多盒,比玫瑰花水卖得价款还多,口脂如此好卖,接下来要不要把口脂的价格稍微提一提?”。
冯京墨摇了摇头,“玫瑰花水是要让人们一想到南慈堂,就觉得南慈堂的东西是高端奢华的好东西,而口脂,则是要让普通老百姓也买得起南慈堂的东西”。
姜越不解,问道,“有的店做富人生意,有的店做穷人生意,南慈堂究竟做谁的生意呢?”
冯京墨喝了口茶,她得想想该怎么对姜越解释这种贫富通吃的经验思路。
富人有钱,数量却少,穷人再穷,可基数大,只有通吃才能挣大钱。
就像现代那些蓝血奢侈大牌,一方面主打的都是定价几万甚至十几万的衣服、包包,另一方面,又一季季推出定价几百块的香水、口红。
普通人买得多的自然是后者,花上几百块钱就能用顶级大牌的彩妆,尽管这定价与同类产品比起来依然偏高,但有了品牌的光环加持,并没有人会去计较,甚至还会觉得买得值。
至于这些看似只是品牌附加产物的彩妆,究竟为品牌带来了多少收益,那就只有出品方心里清楚了。
而在古代,这种高端产品与低端产品共存于一个品牌的情况很少见,因为这个时代的很多东西都是手工制作,要么就费工费时做出千金难求的好东西,要么就做出普普通通的大街货。
尽管化妆品是最容易实现成分相差不大而定价悬殊的产品,可古代的客户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等级制度所带来的尊卑秩序。
简单说就是,如果古代某家店想做高门大户的生意,那就必须用定价把普通人拦在门外,不如,如果某家的夫人发现府里的婆子竟和她用一个牌子的脂粉,那么就算这脂粉再好用,夫人们也不会再用。
这样的经营方法,也许古代的商人们不是没有想到,而是难以做到。
因而冯京墨也并不介意告诉姜越,毕竟南慈堂的模式难以复制,她笑着问姜越,“为什么一家铺子不能既有高档货,也有低端货呢?”
姜越从前也没有经过商,因而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讷讷道,“家家商铺都是如此,要么,要么就卖好东西,要么就卖差东西,卖好东西的店却卖差东西,岂不是自降身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