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主楼从上至下贯通,高达六七丈。四周墙壁以及穹顶内壁绘有巨大的壁画,内容有万马奔腾、神魔飞天,场面极为宏大,每层壁画之间有金色石砖隔断,一环套着一环,亮光闪闪。地面是深色大理石铺成,衬得墙体洁白胜雪。
大殿之内没有任何陈设,周围则是一圈小型拱门,都镶有金边。每座拱门通向一条室内走廊。
步天狼确信,即使是皇宫,也不会比这里的场面更加令人惊叹。孙文枢也看得呆了,这样看来断雪堂的财力恐怕不输自己家,不愧为中原武林富甲一方的门派。
这时,被缚住的夜叉刚刚醒来,开口便问道:“我这是上了天庭吗?”
“你没来过这里?”步天狼奇怪道。玄玉解释道:“这是我家住的地方,至于那些弟子,都在几里外的地方。断雪堂比起门派更像是个从事贸易的集团,我爹是不传武功的。”
“听起来好复杂。”步天狼越来越搞不懂江湖是怎么一回事了。开始他只道是一群人拜师收徒、比试武艺,后来又意识到它的残酷,再后来,他发现这只是一些人营生的渠道。为了生活,高明的一帮人创立了门派,也有不少人靠给人当打手维持生计,还有的干脆杀人越货、落草为寇,习武的初衷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这时,只见一座拱门后方走出两个身影,如同一对孔雀,正是秋雪春雨这对侠侣。
两人都已步入中年,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但秋雪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年轻时的风流倜傥美男子形象仍有迹可循。春雨比他小上十岁,带有一种成熟的风韵,倒像是玄玉的大姐。
“爹,娘——”玄玉再也控制不住,一下扑进秋雪怀中。
秋雪眉眼舒展,道:“我的玉儿长大了,越来越像她娘了。”玄玉又和春雨抱在了一起。春雨蛾眉微挑,抚摸着玄玉柔软的面颊:“时间过得真快啊……”
被晾在一旁的两人看着亲子重逢的这一幕,又互相看了看。这时夜叉对步天狼道:“英雄好汉,咱俩算不上结梁子。你要不想取我性命,不如现在放了我。我保证退伙,否则千刀万剐!”
步天狼将他按住,道:“你慌张什么,秋雪堂主说不定都认不出你了。”
秋雪看到步天狼却没有很惊讶,反倒是春雨愣了愣神。步天狼拱手道:“秋雪堂主,别来无恙。我刚在玄女宫认识玄玉,没想到是秋雪堂主的女儿,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本想闲来无事到江北走走,谁知又碰到了熟人——孙家孙文枢公子!嘿,更巧的是,他和玄玉姑娘竟然是亲家!”
“步盟主还是一如既往地风趣,身上的伤貌似痊愈了呢。”秋雪笑逐颜开道,“你和孙公子一同光临敝府,实在难得,快到屋里坐。”
步天狼指向跪立于地的夜叉,道:“秋雪堂主,这个人是山上的土匪,号称地行夜叉,自称断雪堂的弟子。”秋雪脸色微变,向他踱来。
“师父,你还认得我吗?”夜叉苦笑一声,露出两排沾着血的牙齿。
蓝光一闪!步天狼眼神一跳,只见夜叉已然向前倒下,天灵盖重重磕在地上,鲜血在黑色大理石地面上触目惊心。
秋雪将他一剑封喉,又收回孤鹜剑,眼底没有一丝波动。他的动作虽快,但绝不会快过步天狼,只是步天狼一开始就没想过秋雪会直接杀掉夜叉,也就没有采取任何举动。
见步天狼看自己的眼神带有疑惑,秋雪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你要谨记。”
“……是。”步天狼还是没回过味来,只是呆呆地应了一声。
秋雪见他还心存怜悯,续道:“这个夜叉在我门下时,借生意之便干了不少谋财害命的勾当,坏了江湖规矩。我将他驱逐已经是放他一马。若是再留他为害人间,错的就是我们了……‘仁者无敌’,这个‘仁’是有度的。”
“我明白了。”步天狼强行挤出一张笑脸。秋雪轻叹一声,对下人道:“把这里收拾干净。”
秋雪一家领着步天狼和孙文枢来到一间客房。步天狼刚一进门,便觉自己笼罩在一片花海里。主色调为棕色的房间内到处都插着一株杏花,淡绿微黄的花瓣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外面的阳光从落地窗投进屋内,一粒灰尘也看不到。
玄玉见到父亲母亲后,便不再掩饰自己的小女儿心思。她满心欢喜地在花丛中走来走去,不时嗅一嗅杏花的芳香。春雨道:“你爹知道你喜欢杏花,他总是在屋里放进许多。我倒不太赞同,原本长在树上的,何必强留家中?”
秋雪接过下人递来的杯具,对步天狼道:“我知道你不喜饮茶,叫下人备了些绿豆汤、马奶之类的,你尝尝看。”步天狼见他如此费心,笑着谢过了。
一旁的孙文枢不禁在心里为自己鸣不平。自己可是秋雪的未来女婿,为何他对自己倒不如对步天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