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学校的时候，人家就不带他玩，现如今就更不认识自己了。

他又重头开始，从广告片拍起，但就连广告片他也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投资方越来越精明，要求也越来越离谱，最重要的是，他们提出的核心观念让他很难接受。

他们在听过几个脑黄金、白金搭档、生命一号的广告案例后，便一个个的化身为了广告大神，整日里叫嚣“洗脑式营销”、“关注才是王道”，却不明白这样是杀鸡取卵，只会把观众越推越远，甚至根本不再看广告。

他也曾费过口舌劝说那些投资方，拍广告也是学问，但那些金主们却只是一口咬定，老子出钱，拍成什么样子老子说得算，你不拍，外面有的是人拍。

这三年来，改变的事有很多，欧美电影的入市将国内电影市场冲了个七零八落，文艺片的生存空间原本四年一届的招生改为一年一届，开始有大批的学弟学妹们踏入这个行业，他们就像初入猎场的幼虎般精力充沛，拼抢着已经备受压缩的就业机会。

他们或许不懂什么叫做艺术，但他们胜在便宜，听话。

正像资方说的，这个机会他不要，外面有大把的人抢着要，这是实话。

这三年来，他学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妥协，向规则妥协，向金钱妥协，那一次，他只能选择妥协。

他终于服了，也更加沉默了。

他开始踏踏实实从广告片起步，也试着拍过两部主旋律电影，反响还不错，他也渐渐重回了一些人的视线，但目前还是属于籍籍无名之辈。

然而，知子莫如父，曹开启却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一直没有放弃心中的那个念头，这两年日子好不容易有些起色，他的心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是，作为父亲，他又怎么能不管不顾呢？而且这些年下来，曹斌浮躁的心慢慢沉淀了下来，已经稳当得多了，他也放得下心去用自己的一些资源去给这大儿子一点帮助了。

老梁是他在作协里的一个好朋友，给好几个电影类杂志写专栏，也用其他笔名写过几本志怪探险之类的小说，读者不少。

以前也有许多人上门去求稿，买版权，但老梁一直不松口，不打算卖。

曹开启原本寻思着自己卖个老脸，或许老梁能同意卖个一两部出来，让曹斌拿去拍，打个知名度，但老梁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啊！

这时，郝红梅坐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爸，依我觉着吧！有您在，还让斌子舍近求远去求人家干吗？您那部《钟楼鼓声》当年可是火遍大江南北，多少人都看过，就把它搬上荧幕，也算是青史留名啊！您说呢？”

“还惦记着我那几个本子呢？”曹开启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舍不得，小斌知道，话剧改编的难度要比小说改编难得多，已经砸了多少招牌了，小斌好不容易复出，万一弄砸了，再想起来可就难了。”

郝红梅讪笑了下，冲曹斌使了个眼色，后者瞧见，捏着指节，咬了咬牙，说道：“爸！我想试试！”

曹开启沉默了，他知道这个儿子的脾气，不说话还好，话一出口，就相当于下定决心了。

但是，如今的电影市场那么混乱，谁都也还没摸清商业和艺术间的脉络，多少人弄到好本子后信誓旦旦的准备赚它多少亿票房，成千上万的投资砸下去，却连个水花也溅不起。

就连市场上最顶尖的那几位，也不敢说自己的戏就一定能红，更何况是成功先例寥寥无几的话剧改编电影呢？

但曹斌的话已经说出了口，他作为父亲，又怎么能开口拒绝呢？

此时，坐在一旁的曹浩源忽然开口问道：“大伯，你拍电影是为了挣钱还是拿奖啊？”

“我……”曹斌闻言愣了下，若是几年前的他，自然会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奔着拿奖去的，但现在的他却无法将挣钱二字避之不谈，关于二者的界限，他自己也很模糊，他到底是冲着什么去的呢？

拿奖？

那自然最好。

钱当然也不能不挣。

最好是又能拿奖，又能挣钱！

但这样的奇才全世界也没几个，他可没那个自信去超越那么多人。

相较而言，或许名人榜才是他真正追求的目标吧？

出人头地？成为一个一线导演？

没想到自己变得这么庸俗了啊！曹斌苦笑着摇了摇头。

瞧见他面色变幻不定，曹浩源笑道：“我觉得，既然你想通过话剧改编来做电影，不妨拿些简单的，市场更能接受的剧练练手，先打开市场，有了知名度和市场认可度，后面什么事儿都好办了。”

曹斌喃喃道：“说得倒容易，哪有那么好的本子啊？”

“我倒知道一个话剧本子，叫夏洛特烦恼，挺适合拍成电影的。”

曹斌愣了下，问道：“谁写的啊？”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曹浩源笑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