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上船以后，缠在腰上他的白绫就自动松落了，白绫的另一头攥在一个黑袍少女的手中。

想必这少女就是他的救命恩人了，陆沉舟向她道了谢，之后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感慨道：“敢在天一盟手里抢人，小姑娘勇气可嘉啊！”

那少女并不反感他打量的目光，反而笑吟吟说道：“我叫殷九，方才出手救你，只为了还你的恩情。”

“恩情？”

“十年前，小汤山。”

陆沉舟恍然大悟，一听到小汤山就记起眼前这个少女。小汤山他只去过一次，还碰巧看见谢玉把一个小姑娘堵在悬崖边上，于是设了个障眼法，顺手把人解救了。

“原来是你啊，小姑娘都长这么大了，不过……你不是叫殷九慈吗？”

殷九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那些所谓的名门正统非要把我打成歪魔邪教，我若再心慈手软，岂不是辜负了他们的厚望？”

“那你还要姓殷？”陆沉舟没多想随口就问了出来，等回味过来已经迟了。

果然，殷九听到他这样说，脸色陡然冷下来，不客气地讥讽回去：“我姓什么叫什么，与你何干？怎么，连你也要来搅这滩浑水？”

陆沉舟知道自己说错话，触到她的逆鳞了，急忙表态道：“姓名字号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想叫什么就叫什么。”他接着短叹了一声：“我只是没有想到你竟真的修了魔道，看来某些人要头疼了。”

殷九轻哼了一声，靠着木板坐下来。

两人一时无话，等陆沉舟静下心来，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糟糕，“魔域的大门将会关闭百年，我搭上这条船，不就代表着百年之内，我都不能回到仙洲了？这可亏大了！”

他正愁得不行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殷九却微微翘起唇角，让他抓了个正着，当即反味过来，“你该不会是故意拉我上船的吧？”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呢？”殷九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若不想去，现在大可以回头，想必肃清堂六杰都很乐意见到你。”

陆沉舟嗤笑一声，也跟着她坐下去，侃侃道：“肃清堂六杰？啧，威名倒是起的像模像样的，我看也不过尔尔，就张允之有些本事，哦，还有谢玉小家伙难缠了点，其他人小爷我都不放在眼里。我跟你说，今天要不是为了教训李向臣那恶人，凭我出神入化的易容术，根本就不可能被发现，更别说……喂，你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他讲得正起劲的时候侧头一看，他的倾听者殷九却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一般，陆沉舟听她的呼吸声绵长平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去魔域是百年，回天一盟却是无期，逍遥自在总比被囚禁监视着好，就当做是一场修行吧。”

他不说话时，才发觉船舱里是很安静的，修士们闭目、打坐、探查，互不打扰，耳边听到的是海浪的声音，还有从甲板上传来的喧闹声。

“天一盟为什么抓你？”殷九突然问道。

她睁开双眼，“我知道这些年天一盟的人一直在寻找你的下落，好不容易碰上了，对你的态度却有些不同寻常，算得上恭敬，但抓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的，这很奇怪。”

“原来你在装睡。”陆沉舟摸了摸下巴，“关于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会告诉你？”

“不会。”

“那你还问？”

“你可以不回答。”殷九只是说出自己的疑问，没期望他能解答。

陆沉舟看她兴意阑珊的样子，心里有些不舒坦，他沉吟了片刻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只要有机会，他从不吝啬和别人分享他的光辉事迹，说起自己的生平更是洋洋得意，“天一盟要抓我，是因为他们盟主嫉妒小爷我天资聪慧，所向无敌，是万年不出一的奇才，所以想求我去充当天一盟的门面。我不干，他们就来硬的，你说这是不是不要脸？还有啊……”

他眉飞舞色说了一大堆，把殷九说得一愣一愣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是挺不要脸的。”

陆沉舟几乎把自己的生平叙述了一遍，从三岁修炼到百年结丹，从傲视群英到流落永洲，最后才问殷九：“那你呢？天一盟为什么抓你？”

殷九挑了挑眉梢，“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