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摇头道：“我只知道神算给你批了命格，可你是殷氏的嫡系，天一盟就算再霸道，也不能拿还没发生的事情定你的罪。”

十年前，神算为殷氏的九姑娘批了八字命格，说她是百岁之寿，且血孽深重。殷氏家族人才辈出，是泰泽首屈一指的修仙氏族，所以这件事在当时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当然是因为我杀了人，而且是……十三个凡人。”

“你……”陆沉舟不可置信。

“你说的没错，天一盟当然不能轻易动我，但我的父亲可以。”殷九面色平静，一字一句地道出自己的过往：“我父亲对神算的预言深信不疑，他认定将会来遗臭万年，累及殷氏名声，所以不许我继续修炼，也不准我走出家门。他心里早已将我判了死刑，我受不了就逃跑了。”

她继续说道：“为了躲避殷氏的势力，我在藏匿在凡尘里。可凡人的世道也是不好混的，我一时大意遭遇人贩子拐卖，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上若没有法器符箓，比起普通人又能强多少？被拐卖的日子苦不堪言，所以当我突破境界，有能力脱身的时候，我把他们全都杀了。”

“然后被天一盟发现了？”

殷九点了点头，“大概他们觉得我本来就是祸端，如今年纪小小就敢残害凡人，实在心狠手辣，有违道义，所以对我下了追缉令，我当时……”

她的神情慢慢变得失落，低垂着头，最后的几句话，声音小到让人听不清，陆沉舟可怜她命运坎坷，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你那时还小，做错事也不是不能原谅的……”

“不！”殷九猛然抬头，她盯着陆沉舟，眸光凝着恨意道：“若是重来一遍，我还是会杀了那些人，除非他们一开始没有招惹我！”

陆沉舟被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恨意惊到了，又不想刺激到她，只好顺着她的话，晕乎乎道：“是是是，他们都是坏人，就算不伤害你，以后也会去害别人。”

殷九没理会他，双目放空，大概是陷进回忆里了。

突然，船身重重摇晃了一下。

正邪海上危机四伏，越往深处，危险就越多。

修士们虽一派安然地坐在船舱里，但自舰船离开浅水滩驶向海心之后，神识就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是以这一晃并没有把他们晃的七倒八歪。正当他们要查探船舱外发生了什么事时，就听到海面传来几声妖兽尖锐的吼叫，紧接而来的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

“有海怪袭船了！”

船舱一下子涌进了好多人，都是之前在甲板上欣赏正邪海风光的修士，他们有的脸色苍白，有的拍着胸口，脾气坏的甚至破口大骂，看来外面的海怪给他们带来惊慌不小。

“噗！”原本坐着的修士之中有人发出了嗤笑，殷九寻声望去，是一个束发的少年，他勾唇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一个个都这么弱，连炼体都没有达到，做什么去魔域送死呢？”

他这一说，刚从逃进来的那些人显然不乐意了，面面相觑，却碍于对方的修为不敢上前理论，暗暗嘀咕了几句，各自找角落坐下了。

殷九转头看陆沉舟，笑道：“若不看脸，我还以为刚才是你在说话。”

“他说的没错啊。”陆沉舟不知从哪儿找出的一根细枝条，放在嘴里咬着，歪歪斜斜地靠在木板上说：“这些人中绝大部分原本是正道修士，有几个甚至是我见过的宗派弟子，他们都是在以为修道无望，又不受门派重视后转了修魔，真以为魔道有那么好修吗？不一样要看资质、天赋，若天资勤苦一样都不占，即便是修了魔同样不被重视……”

他和殷九冷嘲热讽地说着，突然收到对方几记冷飕飕的眼刀，立刻收声，尴尬的笑了笑，“我不是在说你，我保证，你一定是太受重视了。”

殷九哼了哼，站起来道：“走，我们去外面看看。”

陆沉舟跟在她身后，走出船舱的时候，外面的海怪还在不停地攻击这条船。

魔域的舰船向来十分厉害，不仅船身坚固如铜璧，遇到危险，两边还能方出利箭主动攻击，船头和船尾则暗藏神兵。

“原来是一群小判鲛。”

陆沉舟扣舷望去，海面上集聚了一大片的小判鲛，急速追赶着这四条船，用扁平而尖锐的头部攻击船底。

传说这种海怪是在人们死于溺水后，亡灵出于怨恨，凝聚而成的怪物。小判鲛体形扁长，鳍面如刀，攻击力并不高，但乌泱泱一大群聚集在一起，要想完全消灭掉他们还是有些难度的。

乌云低垂，把海水映得暗黑，四条舰船不断发出利剑，箭雨般猎杀这些密集小判鲛。然而一波未灭平，一波又聚拢上来，群起攻之，恶鬼般扑向舰船，有几只甚至跃出水面，跳到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