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揉了揉华雒的脸,“妹妹你还有身孕,不要这样伤心。”
“可我还是不能很平常地接受”华雒扑在皇帝怀里,尽量不让自己哭出来,嗓子压抑地不像样子。
“畴言亦不能啊”
皇帝望着殿外的天,蓝透透的,三月艳阳洒在人的心上,却没有半分温暖。
世间之事,并非非黑即白的,人不是,物不是,事亦不是。
大牢内。
潮湿,昏暗,幽森,一路走过去,华雒的裙摆被天牢的地面染脏了,耳边是犯了死罪的犯人哀求的声音,显得凄厉许多。
华雒握紧了手里的托盘,径直走向了天牢最里面的地方。
和刚才看到的一样,这里同样的凌乱不堪,虫蚁乱窜,补石仍旧穿着血衣躺在一角,只不过胸前的箭头被拔出了,玉冠束发,青丝散落在脸前,显得有些凌乱。
华雒看红了眼睛,把托盘放在桌子上,轻轻走向角落里的补石。
裙摆发出沙沙的声音,补石抬头,唇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姐姐不去做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怎么跑到天牢里来了”
华雒跟小时候一样揪着他的耳朵,却软绵绵的,眼里含着泪,笑着跟他说“你啊,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死到临头了还说这些。”
“姐”补石嘴角还带着血迹,但声音已经哽咽起来。
他何尝想这样,只不过想要华雒不卷进这场风波里。
不止华雒,还有无忧,还有畴言。
“我记得你那次被赵雱打了,是不是也是这么倔,一句服输的话都不肯说,然后被他打个半死,眼睛都快瞎了,饭也没吃,第二天还派你去做那么重的活”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样,死心眼,臭脾气,倔的要死,我是不是跟你说过,遇见主人打你你就求饶,你多说几句好话就没人打你了”
说到这儿,补石也哭着笑了,嘴里不停喊着“姐姐”,用还带着血的手擦去她脸上的泪,可越擦,泪越多,也越红。
“可你哪一次不是把死了嘴,一句话都不肯说,也是,要是你贪生怕死,也不会在决斗场上活下来,也不会被畴言带回长公主府,也收复不了南疆,也打不了柔然,也做不到将军之位,这一切都是你那臭脾气。”
补石哭着摇头,胸口的血迹又渗出来一些,血色更红。
“还疼吗换药。”华雒拿来托盘上的瓷瓶和纱布,擦了擦泪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等补石露出伤口,华雒又忍不住了,心里一阵一阵难受。
“你真是铁做的,伤口这么严重还能跟没事人一样。”
华雒忍着泪帮他上药,补石只是笑着,“姐,我真的不疼,你别哭了,才三月,天牢又冷又脏,你快出去吧。”
“怕什么这要比安宁王府给奴隶的条件好多了。”
补石无言,就只是看着华雒上药,他想起了以前也是这样,那时华雒才十几岁,给补石上药的时候都是用野地里的草药,嚼碎了往上面抹,没几天就好了。
人家都说奴隶命硬,却不说奴隶命贱
华雒一圈一圈帮他围上纱布,看着伤口慢慢隐去,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姐你又哭了,说好了不哭”补石手心里都是湿的。
“还不是你害得,你个熊孩子,是多不让我省心,明明不用你,赵雱那天也能死的你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