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把那口水吞下去的时候,她忽然感到有一道目光就在自己的脑后。那道目光来得那样强烈和炽热,以至于她感觉到了灼烧的温度!
佩儿蓦地转过头,她循着那道目光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个角落,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可她却触碰到了那对曾经让她心悸难当的深邃眼睛。
是的,是他!是乔天霖!除了他,还有谁会用那样的眼光来看她?除了他,还有谁会用那样的炙热来烧灼她?他就站在光的暗影里,整个人都好像被淹没,可他手中的香烟却在明明暗暗地闪着光。
像是怕被人发现自己心跳的秘密似的,佩儿迅速地低下了头。然后,她发现,四周的人全部消失了。欢笑吵闹的声音,碗筷相碰的声音,大声喧哗的声音,私私低语的声音也全都停止!最后,宴厅的空间无限地放大,到处是一片空白,却只剩下低着头的她和夹着烟的他。
本以为两年了,成熟长大的自己可以坦然地面对他,甚至有可能气定神闲地去问候:“hi你还好吗?”可是,到了这一刻,就这么远远地望向他,她已经感到无处遁行。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的呼吸变得不稳,她的手心冒着细汗,她的慌乱让她手足无措。
刘皓夹了一块鸡腿放到佩儿碗里,他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问道:“怎么不吃?”
忽然间,人声就回来了,满屋子的宾客也回来了,佩儿又处在了嘈嘈切切错杂纷扰的婚宴大厅。
鸡腿是咸香焗过的,色泽金黄,皮薄肉嫩。佩儿咽下一口鸡肉,可那感觉却如同嚼蜡。
都是他!都是因为那对眼睛!都是因为那对追随着她的眼睛才让她如坐针毡食不知味,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顿喜宴!
佩儿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的没用。她不知道,原来她所有的武装在他的注视下会变得这样的不堪一击她不知道,原来她所有的思想在他的注视下会变得这样的分崩离析。
她当然知道他会来,即便庄薇没有特意告诉她,她也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作为公司唯一的合伙人,作为陆原的好朋友,怎么会不出席他的婚礼?
只是,人最不了解的,最不能掌控的,还是自己。本以为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未料所有的准备都是徒劳,只是徒劳罢了!
何晓骏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而乔天霖的目光更是如影随形!佩儿有种惴惴不安的胸闷,于是,她和刘皓说了一声便借口走出了酒店。
酒店门口有好多花篮,五颜六色七彩斑斓。风吹过,各种花香和着地上鞭炮残留下来的硫磺的味道,很奇特。
佩儿往前走,一直走到一棵粗壮的老树下才停了下来。她对树的种类没有专业的研究,不过她想,这应该是棵老槐树。槐树茂密的枝叶随着微风徐徐摆动,倒平添了几分沁人心脾的新鲜。一弯明月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却因庄薇热闹的婚礼而有了颜色。
因为今天是见客户,所以佩儿也就穿得稍微正式了些,而且还化了个淡妆。把客户送到岛城的国际机场之后,她和刘皓便急急忙忙地赶来深城,衣服也还没来得及换下。只见槐树下的她仍是那身见客户的装扮,一件白色的洋装配上一条深色的及膝摆裙,纤细秀气的脚踝上穿着一双珍珠白的高跟鞋,显得袅袅娉婷。
乔天霖远远地跟随着佩儿出了来,然后又远远地站在了她的后面。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看着这个曾经和他亲密无间的女孩子,他看着这个曾经被他许过一生一世的女孩子,他看着这个他唯一心疼唯一深爱的女孩子,难过到心脏紧缩。
她曾经对他说过,她说,请他不要再找去她,也请他不要再去见她。她说她之所以这样要求是因为,当她看到他的时候,她的心口会痛,会痛到无以复加,会痛到就这么死去!
她,还不想死去。而他,也不想她死去。
所以,他就真的听了她的话。他不再寻找,他不再相见,他就在原地等着她,他要等到她的伤口痊愈,他要等到她自己回来。
而现在,她回来了,她真的回了来!回来深城,回来这里,来到了他的眼前!可是,她却不是回来见他,她只是回来参加庄薇的婚礼。
乔天霖点燃一支烟,点烟的时候他的手在轻颤。他手中的打火机有着沉甸甸的重量,这还是那年她买新年礼物给祥叔的时候他从她的手中掳下的。
这个打火机黑得纯粹,却偏偏镶着一圈细细的白边。她说,在买下的三个打火机之中,她最喜欢这个,于是,他把它收进了他的口袋。
她以为,他把这个打火机收进他的口袋是因为他也喜欢这个款式和这个颜色。可她却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她喜欢,所以,他想要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