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反抗,但是从周围的环境来看,我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他们是带我来这里灭口的。
我心里一片乱麻,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个小时以前,我还是军统二局的机要处主任,现在我变成了杀害同志的杀人犯。
军统为什么要灭我的口?我只是一个局外人。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我隐约觉得此事和石家有关。
我在原地呆了一会,受训的经历让我明白此地不宜久留,不管发生什么事,只有活下去才能查明事情的真相。重庆现在是肯定回不去了,那我能去哪里呢?我连自己身在何方都不知道。
我搜集了所有可用的东西,从汽车里放了一点汽油出来,点燃了那三具尸体,然后开车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按照汽车相反的方向行驶,开了一个多小时,根据路牌的指示,我回到了重庆。
由于汽车的目标太大,看见城市后,我就把车停在一个隐蔽的地方熄了火,通往城里的大路上有很多难民,我偷了两件衣服,又弄了些土,把自己打扮成一个难民的样子,混进了城里。
城里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和警察,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是非常的严重,以前重庆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戒严。
我绕开巡逻的士兵,花了很长时间才来到石公馆。石公馆已经被特务包围了,门口围了好多人,周围拉起警戒条,持枪士兵把守着周围,周围围了很多看热闹的老百姓。
我混在人群当中,用破帽子遮住了脸,生怕别人看出来我是谁。
过了一会,大门口出来涌出来好多人,打头的是十几个特务,随后便是石老,石老的几个儿子,还有文君姐。看到文君姐的那一刻,我的心陡然加快,冷汗再一次溢出了我的额头。她被两个特务挟持着,面容憔悴,低着头,被压上了车。那一瞬间,我想拔出手枪冲上去,但是周围荷枪实弹的士兵压住了我这种想法。
几个人被押上车后,周围的军警开始驱赶围观的群众,我趁乱离开。
绕过几个街口,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我好不容易才绕到家门口的胡同,还没走近,我就看见两个便衣站在我家门口抽烟。我心里咯噔了一下,立刻低着头离去。
离开家门的一瞬间,我的心里非常难过,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内心充满了茫然和失落,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仿佛如做梦一般,我魂不守舍的游荡在大街上,还要注意躲避军统和军警的盘问,最后,找了个桥洞,蜷缩着睡着了。
第二天,我是被太阳光刺醒的,天已经大亮,不远处有几个疏通河道的工人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我怕有人盘问我,便反向离开了桥洞。
我走在路上,内心充满了无助感,肚子也饿的厉害,我找了一家偏僻的卖老豆腐的点,点了一碗老豆腐。正在吃的时候,一个卖报纸的小孩挎着一大包报纸,在我旁边叫喊着:“卖报,卖报!”我拉住他,买了一份报纸,报纸的首页头条就写着昨天的袭击案,但是没有明确的案件过程,只是配了几张照片,从角度来看,应该是记者偷拍的。我翻看了一下,没有登我的通缉令,心里舒缓了一口气。我把那份报纸折了两折,放在一边,继续吃饭。刚吃了两口,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长衫来到我这桌,大声对老板喊了一句:“一碗老豆腐,多加辣椒!”说完以后看了我一眼,轻声说了句:“王近真?”我一听到他叫我的名字,浑身都激灵了一下,右手伸进裤兜就想掏枪。他按住我的手,说道:“别慌,我是石家的人。”我一听到石家,整个人一下就怔住了,抬头看向他,这人国字脸,目光炯炯有神。他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是石家的人,我姓钟,你现在很不安全,必须马上和我走。”我心里戒备心一下子提起,右手用了一下力,那人力气很大,我右手丝毫不得动弹。“周围都是军统便衣,在这动手,你跑都没地方跑,石家被奸人陷害,正在被调查,你杀了三个军统特务,整个军统局都在找你,你家也被监视,城里已经戒严,你哪也去不了,这么做也是为你着想。”我心里一震,手上的力气就散了,从他这番话来看,如果他是军统的人,刚才就直接抓我了,不会这么墨迹。他见我戒备心放了下来,手也慢慢松开,起身丢了几个铜板在桌上,转身就走。
我急忙跟上,那人的脚步很快,我几乎是小跑着才能跟上,转过好几个街角,那人带我进了一间狭窄的胡同,只有一人宽。走到胡同中间有一扇一人宽的小门。他用手敲出一个有节奏的信号,过了一会,门来了一条小缝,里面露出一双眼睛,看了看,然后门就开了,我们快速闪进去。
一进门,周围就围上来几个人,两个人架住我的手臂折在背后,另外一个搜了我的身,我身上三把枪都被拿走了。他们速度很快,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我刚想开口,那个国字脸就说道:“必要程序,你别见怪。”说着对那三个人一挥手,那三个人便松开了我。
我揉了揉被他们弄疼的肩膀,看了看那几个人,居然还有个脸熟的,我应该是在长沙的石公馆见过他,他应该是石家的保镖。国字脸带着我进了右边的房子,里面是一张桌子,坐了几个人,正在激烈的讨论些什么。说话的那个人语气很气愤,但是口音很重,我勉强听到他们在说什么老头子之类的。
“老钟,你来的正好,你看这事怎么办?”坐在桌上的一个年轻人问道,这年轻人长相斯文,带着眼睛,头发梳的一丝不苟。“他就是王近真?”那年轻人看见我,问老钟。老钟点点头,示意我过去坐下。我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老钟可能看穿了我的心思,说道:“坐下喝杯茶,慢慢和你说。”于是我坐了一个靠门的座位,老钟给我倒了一杯茶,说道:“从哪开始说呢,近真,你是哪一年出生的?”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问的我一愣,我随口就说道:“民国三年。”“民国三年,嗯,那你知不知道,清末明初,有个革命组织,叫做光复会。”光复会?我心里想了一下,这个组织我只是在同学的口中听说过,我依稀记得那应该是我高中时期,我和同学讨论时事,同学口中说出来光复会这个词语,从他的口中,我知道了秋瑾等革命烈士,但是当时军阀混战,后期各大军阀被国民党领导的国民革命军击败,我进入军校以后,一直受三民主义的教育,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所知甚少。于是说道:“听说过,不是很清楚。”老钟喝了口茶,说道:“光复会,和同盟会一样,也是清末民初的一个革命团体,由王嘉伟、蒋尊簋、陶成章、魏兰、龚宝铨等人在东京酝酿协商于光绪二十九年成立,其革命宗旨是光复汉族,还我山河,以身许国,功成身退,主张除文字宣传外,更以暗杀和暴动为主要革命手段。组织成立以后,光复会积极联络会党、策动新军,主要活动范围在上海、浙江、江苏、安徽等地,成员大多是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商人、工匠,亦有少数地主士绅,光复会的宗旨与次年成立的中国同盟会的“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内容十分相近,于是很多光复会的成员都加入了同盟会。文君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加入的同盟会,后期因为光复会和同盟会的政见不同,逐渐被排挤,光复会领导人陶成章和同盟会元老陈其美的矛盾很大,光复会在陶被暗杀后,实力微弱,各成员分崩离析,慢慢的,光复会就解散了,但是其成员在暗中还是有联络,石老也是在这个时候,淡出了光复会,但是光复会的精神,却在他身上传递了下去,石老为人刚正不阿,对国名党内的一些贪污**现场深恶痛绝,他退位以后,将自己的子女安排进国民政府工作。他的子女也对党内的一些**现场非常反感,尤其是大哥石文峰,经常力主反腐,这触及了一些上层的利益,两方一直在博弈。”“你说的这个上层,是指哪些人?”“这个范围很详细,既有军队的,又有政府的,还有秘密部门的。其实这次石文峰被抓进军统二局,并不是被抓,而是为了保护他。”“什么?”我大吃一惊,难怪我在关押记录上没有找到大哥的名字,原来他是被秘密保护起来的。
“没想到这帮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去军统抢人。”老钟咬牙切齿的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我比较担心的是文君姐
“军统的人已经把石家保护起来了,她们的安全暂时不用担心。”
“你说那帮把文君姐带走的人,实际上是为了保护他们?”我心里突然释然下来。
“嗯。”
“那我家门口的特务是什么情况?”我问道
老钟脸色一变,说道:“你说什么?他们往你家也派了人?”
我看他这样,显然是对这事不知情,说道:“对,有两个,一看就是特务,穿着便衣,待在我家门口。”
“CC这帮狗日的,看来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老钟冷冷的说道。
“他们是中统的人?”我惊道,中统和军统历来不和,这我们都知道。
“**不离十,看来今天又有事情做了,近真,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最后出门避一避,你有没有熟悉的地方可去?”
我一听要我走,立马就不干了,我既放不下文君姐,也放不下叶子,更别说我的家人了。
“你听我说,于公于私,你现在都应该离开,你放心,有我们在,你的家人和你的小护士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按照你的描述,押送你那两个人很可能是CC的卧底,你杀了他们问题不大,你现在必须要离开,不能让中统的人找到你。”老钟见我不肯离开,不停的劝说我。
我知道我现在不得不离开,但是走之前,我想见文君姐一面。于是和老钟说道:“我想见文君姐”
老钟和那个年轻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说道:“好,我安排你们见面。”
文君姐和家人被安排在军统总局的办公楼里,这个地方估计是全重庆市最安全的地方了,我在那见到了文君姐,还有叶子。
时间紧迫,我们没有谈太多,文君姐让我放心,家里的事和叶子,她都会安排好,让我安心去。
有这句话就够了。
当晚,我登上运送物资的飞机,前往十八军投靠李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