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柷笑道,
“皇兄这么不喜欢彭锡明,怎么不早早地告诉安太傅,让安太傅替皇兄杀了他,岂不大大省心?”
顾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安懋这个人,封建到骨子里了,同我和陛下不是一路人。”
顾柷微笑道,
“可他再封建,再不懂民主,也尽力保住了皇兄一条性命啊。”
顾椟冷冷地“哼”了一声,道,
“我不需要他保。”
“要没有他,我早在这大盛实现民主了。”
他顿了一顿,又转回脸道,
“陛下来自二十一世纪,要是能一直心安理得地当封建社会的皇帝,那我自是无话可说。”
“但陛下若是想要改革、要发展,要将这个大盛国改造一新,便必须先杀安懋此人。”
顾柷心中虽不喜顾椟一直口道生杀之事,但闻言仍不免好奇道,
“我看安太傅没甚么大毛病啊?”
顾椟笑了一笑,道,
“‘路线错了,知识越多越反动’,他是状元不假,他对顾氏对大盛忠心耿耿也是真。”
“但是这个人脑子里的那一套,全是封建统治手段、帝王御下权术,所有代表先进文明的观点他一概不能接受。”
“他这种人绝对不能用来治国理政,朝廷里这种愚忠的书生越多,国家腐朽落后得越快,所以他状元的学问越深,陛下越不能用他。”
顾柷闻言,不禁便想起自己上回和安懋提出的那个九年义务教育雏形想法,又想起安懋一口拒绝的反应,不由觉得顾椟的话或许有那么几分是正确的,
“不用归不同,何必赶尽杀绝呢?”
顾椟微笑道,
“是啊,陛下这话该替老舍问一问,他一个‘文艺界尽责的小卒’,怎么就被不明不白地打得投湖自尽了呢?”
顾柷干咳一声,道,
“‘多数人的暴政’嘛,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我只是不大认同皇兄的方式方法。”
顾椟淡笑道,
“‘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就像陛下虽然以为我毫无人性,但终究还是以现代人的身份与我相认。”
他轻笑道,
“可见陛下心里还是认同我的,否则,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我一刀杀于水云榭中,岂不干净?”
顾柷盯着顾椟看了一会儿,道,
“那是因为我还不敢杀你。”
他淡漠道,
“我刚刚把彭锡明调回了宫中,皇兄一死,恐怕那个徐知温立刻就会鼓动西南大军谋反罢。”
顾椟笑道,
“哪儿有那么夸张,那个徐知温也没那么大本事。”
顾柷道,
“我倒觉得这个人很了不得。”
顾椟摇了摇头,道,
“他是为了功名利禄,高官显爵,这种人多得很,不值得甚么。”
顾柷想了想,笑道,
“皇兄是允诺过事成之后要封他当‘徐公’么?”
顾椟道,
“不。”
他笑道,
“他的要求是事成之后封他父亲当‘徐公’。”
顾柷点了点头,道,
“没想到皇兄会用这种大孝子,我倒觉得他身上的儒毒比安懋严重得多了。”
顾椟道,
“他才多大年纪,从小受这种教育,思想里有儒毒也不足为奇。”
顾柷笑了一笑,道,
“那皇兄就不怕事败之后,那个徐知温把过错全部推到皇兄头上?”
顾椟也笑了一笑,道,
“他推倒了我,他又能落得甚么好?”
顾柷笑道,
“简单啊,那个徐知温只要让陆梁鸿再从西南拿出一份‘衣带诏’,说阎冯氏手上的那份是皇兄模仿先帝笔迹伪造的,左右死无对证,皇兄还能奈他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