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讨厌鬼,为什么要大哥哥过去,叫他自己过来不行吗?”
林佳宁两手撑腮,生气地嘟起了嘴,本来三个人好好的,听得正起劲呢,可唐禹生突然说镇长有事找他,简单交代一下,留下书本就走了,她拿起书来看,却越看越没心思,唐禹生在的时候,林佳宁感觉脑海中有一股温润的气息在游走,无论讲了多少,她都能一一记牢,而且完全没有枯燥疲劳等负面的情绪,但唐禹生一走,没人教导的她根本看不进去,不一会就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了,回过神来的林佳宁顿时郁闷不已,于是把怨气全都撒在了青黎城钦使的身上。
这番话林佳宁本来只是为了宣泄心中的怨愤,若是蝶梦惜在,不用看表情都能知道小丫头的想法,而后找个她感兴趣的话题,将注意力引开就好,可惜的是蝶梦惜闭关疗伤,现在陪着林佳宁的是姬小婉。
“林师妹,不得胡言。”姬小婉神情端方,语气严肃地道:“唐道兄必定是有大事要处理,我们不知是何事,帮不上忙也就罢了,最好尽可能地不要添乱,就如早上你去捣乱,唐道兄为了照顾你的心情,不得不临时放下手中的事来陪你,耽误了多少时间……”
姬小婉一板一眼地给林佳宁讲道理,那干巴巴的语气,生硬的表情,简直就是在念书一样,听得林佳宁是头疼脑涨,小脸上写满了“我想不听”的表情。
镇司正堂,专门用来审理百姓告状以及大案要案的地方,平日里有不少于八人的书官、司役常驻,一旦有人前来报案,不管是什么案件,首先要呈报到正堂,小案由书官移送到右边理堂,交由典正官审理,大案送到左边法堂,交由司狱官审理,最后将审理结果送回正堂,送给镇长检查,如果镇长认为哪件案子存在问题,就会亲自出马,在正堂重新审理,那是正堂人数最多的时候,加上围观的百姓,足有四五十人之多。
今天石逊下令封门搜查,自然不会有百姓来告状,照理来说正堂也不会有什么人在,可是……
“哎哎,苗师兄,你说待会那人来了之后,我应该怎么开口啊?他的脾气会不会像其他那些炼丹师那么古怪?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不能照常理来……”
正堂之中,此时赫然比想象中多了不少人,除了几名司役和一名书官是镇司的人,其余的都是不曾见过的生面孔。
其中两队人分列堂前两侧,左右加起来共八人,衣服皆是醒目的青色,一眼就能够认出这是属于官府的制式衣物,两臂处分别绣着“青”、“黎”二字,与陈汉升等人不同的是,他们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双手背在后边,目光淡然地平视前方,身躯纹丝不动,如果因此而小看他们,认为他们不如陈汉升手下的那些捕快,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因为这八个人无一不是炼气期十层的修士!
能够差遣这八个炼气期修士的人,除了堂上案桌后,那位坐着平时由石逊所坐位置的青年男子,在场的其他人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在那名青年的身侧,站着一名服饰与那八人稍有不同的官差,像是青年男子的副手。
除此之外,在青年男子身后左右,还有两名身着常服,站姿也不如另外九人端正的少年,其中一名少年正探头到青年的身旁,小声地说着什么。
“师弟,你这话从进门起就一直问,问得我都忘了第几遍了……”
青年男子扶额哀叹,实在是拿这个精力旺盛的师弟没辙了。
这名青年就是青黎城委派下来的钦使,青黎城巡案司的总巡案使,同时也是青黎城主黄承光的亲传大弟子——苗征南。
听说庆土镇有魔教余孽作祟,师父准备叫自己下去处理的时候,苗征南喜出望外,因为青黎城里太过太平了,即使有事也不值得他出手,他这名总巡案使慢慢地就显得有些多余,日复一日的无聊生活,他整个人都快生锈了,都不用黄承光多说什么,就一口答应了下来。
哪知道,黄承光和袁岿不仅是让他下来办公的,还让他顺路捎带两个人过来拜师,听得苗征南哭笑不得。
不过总归是件好差事,可以出去活动活动,而且身为大弟子,苗征南十分能够体谅师父的苦心,十多年来,自家师父为这个师弟东奔西跑托关系,又低声下气地去送礼求人,不知耗费多少心血宝物,做徒弟的见了也于心不忍,如今有机会替师父分忧,苗征南也乐意效劳。
这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情,苗征南在出发前是这么想的,可是一跟这个师弟汇合,他顿时发觉自己错了,这位师弟实在是太能说了,加上他正处于一种患得患失的失常状态,只能把压抑的情绪通过交谈向别人寻求安慰发泄出来,说起话来一刻不停,一开始是拉着袁靖说,说到袁靖受不了了,找借口避开,这师弟马上就找上了自己。
要只是单纯的倾诉,苗征南是很乐意开导师弟的,但听过几句后,他惊奇地发现,黄岐每次嘴里唠叨的来来回回就那几句,换汤不换药,问来问去就是那个意思,提醒他之后他还毫无知觉,非说不是相同的问题,一路上把苗征南的耳朵折磨得苦不堪言,原本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硬是被他缩短到一个时辰,好早日结束那非人的折磨。
作为大师兄,苗征南认为有必要给这个师弟好好上上课,免得到了人家面前,糊里糊涂地得罪人,到头来拜不了师不单只,更断了自己以后的路。
“师弟,师父临行前曾交代过我,事关重大,不能放任你乱来,以防你不规矩惹恼了人,所以等会儿你不要说话,师兄自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在苗征南召集人手出发前,黄承光和袁岿神神秘秘地把他叫到城主府,把跟炼丹师打交道的要点一一陈列出来,千叮咛万嘱咐叫他一定要记住,其中一条就是一定要看住黄岐,不能让这个大大咧咧的小子误事。
如果要问其他注意事项,苗征南可能要回想一下才答得出来,但关于看好黄岐这一条他是记得最清楚的,一问就能答上来,跟本能反应也相差不远了。
“我知道了……”
被教训了一顿,黄岐无精打采地站回原位,两颗眼珠子无所事事地四处乱瞄,突然停在了苗征南身边的那人身上,凑过头去嬉笑道:“师侄,我现在才想起来,你还没叫师叔我呢,来,快叫声来听听!”
“你……无赖!”发出的竟然是女声。
少女霍然转身,举着拳头,气鼓鼓地道:“大家说好了的,在外边不许叫我师侄,我更加不会叫你师叔,你叫一次,我就打你一次。”
熟知少女性格的黄岐怡然不惧,挑了挑眉毛,得意地道:“哎呀,小孩子家家,有什么难为情的,你看苗师兄不都一样叫我师弟么?再说,你打师叔可是以下犯上,欺师灭祖,要被罚去关禁闭的。”
“你!”少女脸色通红,气得发抖:“明明以前约定过的,你不守约定,是卑鄙小人!”
“这家伙,又开始了。”苗征南以及站在另一边的袁靖心底哀叹一声。
在他们的记忆中,类似的场面都发生了不下百次了,可少女天真无暇,十分容易**,吃了那么多亏也还是会被气到,好玩的黄岐又怎会放过?
“只要别找上我就好了,悦儿你就委屈一下吧,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两个无良的长辈不约而同地决定以同情的心态旁观下去。
要说这个中渊源其实很简单,这少女就是苗征南收的弟子,名叫温悦,比黄岐就小那么几个月,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在小时候,面对只比她大那么点的孩子,温悦怎么也叫不出那声“师叔”,又不懂得怎么在大人面前表达自己的想法,着急得直捏着袖口。
苗征南初为人师,又不懂小孩心思,以为温悦只是见到生人有些紧张,就催促了一下,哪知这一催就出事了,温悦不想让师父被别人说管教不严,但“师叔”那两个字却始终羞于出口,本来泪水就在眼里打转的小女孩,羞急交加之下,竟然大哭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最后还是黄承光的夫人看出了端倪,拉着丈夫悄悄地说了几句话,接着黄承光拍板,这个令他头疼的问题让两个小孩自己解决去吧,于是黄岐就和温悦约好,在大家面前互相称呼名字就可以了。
小时候黄岐还觉得没什么,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思越来越活跃,想起当年这件事,偶然间就在温悦面前讲了出来,问她现在是不是还不愿意叫他“师叔”,温悦恼他不守信用,气得直跺脚,骂了一句就跑开了,而且还故意躲着不见黄岐,担心黄岐再提起这茬。
令她没想到的是,黄岐这小子忒坏了,骂了他一顿后,他不但不加以约束,反倒是经常说来取笑她,小报告都给师父和师祖打过好多次了,黄承光也罚过黄岐几次,可他就改不了莽撞的作风,使得温悦好不郁闷,只能小心地绕着他走。
黄岐心中忐忑,逗弄一下温悦后舒缓了不少,便故作大气道:“唉,既然师侄你不喜欢,那师叔这几天就不叫你师侄,可以吧?”
“哼,本来就该这样!”温悦皱了皱鼻子,扭头不理黄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