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渊总算拖着他那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御书房前,他挥手挣脱开小太监扶着他的手,自顾自地扶着墙慢慢地走进了御书房中。
“砰”地一声,案桌上的砚台被打落在地。
听到了声音之后的小太监赶忙从门口探进了身子,“皇上,让小的来清理一下吧?”
“不用了,就让它在这儿吧。你把门给朕带上。”
“是,皇上。”小太监又将身子缩了回去,只露出一双手,轻轻地把门关了起来,继续候在门口。
夏渊的世界总算是清净了下来,他缓缓地在案桌前坐了下来,正准备提起笔翻阅眼前的这本奏折之时,忽然感觉到桌子上的奏折好像被人动过,光是面前的这一本,就被放得歪歪扭扭的。
而以夏渊的性子,在离开御书房之前,是断然不会将没有看完折子方成这幅样子。突然他的视线被夹在许多奏折中间的一个白色信封所吸引。
之前有这个东西吗?莫不是阿喃来的时候落在这里的?
夏渊小心翼翼地将信封从奏折中抽了出来,打开后却发现里面是空无一物。
“信呢?”有信封就不应该没有信啊!
况且这信上的信戳明显是被前一人打开过。信封的内侧还沾有一小块,在笔墨还没有干透的时候沾染上去的墨迹。
夏渊四下看了看,他有一种感觉,这封信一定就掉落在御书房的某个角落之中。
不在奏折堆中,那么只有可能在地上!
夏渊正要蹲下身子查看的时候,胸口又是一阵抽痛,他赶紧捂着胸口坐到了椅子上,头仰着,大口地吸着气,等到疼痛感稍微消散了一些之后,夏渊的头往边上一偏,竟然就瞥见了一个滚落在方才砚台掉落的地方的纸团。
怎么方才就没有发现呢?
夏渊弯下腰,将纸团从砚台的边上捡了起来,纸团上沾了些许的墨水,但是这并不影响他将纸团摊开。
“凤凰山?想要的东西?这又是个什么意思?”
夏渊有些想不明白地看着纸团上这几个龙飞凤舞的字,凤凰山是何地?想要的东西又为何物?这又是谁留在这里的?
“皇上?您身体好些了?”路过御书房的秦汉,恰巧透过窗户看见了紧皱着眉头的夏渊,便不住地停下了脚步,站在窗户前,也懒得推门进来。
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秦汉是唯一一个能够随意进出皇上御书房的人,但是他从来不会这么做。
“哦,是秦兄啊,朕的身体已经没事了。”夏渊抬头看了一眼秦汉,便又继续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这张纸条。
“可皇上您的脸色分明看起来还是很痛苦啊!”
“秦兄你多心了,朕与昨天比起来已经好了太多了。”
“您可千万别逞强啊,我就先去巡逻了。”
“嗯,好。”
秦汉正要走的瞬间,眼睛却被夏渊手中的那张纸条和摆在桌子上的那个信封吸引,“那不是有人寄给皇后娘娘的信吗?怎么在皇上您的手上?”
夏渊猛得一抬头,“你说什么?这信是寄给阿喃的?”
秦汉点了点头,“对啊,昨天夜里我才将信交给皇后娘娘的,信怎么了吗?”
“秦兄,你知道这寄信人是谁吗?”
“并不知,交给我信的不过是个普通的邮差罢了。我以为是皇后娘娘的哪位故人寄给她的,也便没有在意,怎么了吗皇上?这封信是有什么问题吗?”
“遭了!”夏渊忽然拍桌而起,把站在窗外的秦汉也是吓了一跳,“阿喃有危险!”
“什么?皇后娘娘有危险?”秦汉也是变得担忧了起来,“早知道昨夜递给皇后娘娘信的时候就应该守在她的身边了,这样娘娘若是有点什么事,我还能保护她。”
“秦兄你先不要自责,快,先备马,朕要亲自去凤凰山!”夏渊也不顾胸口的疼痛感,直接夺门而出。
秦汉紧跟在他的身后,说道:“皇上,我同您一起去!”
“不行,秦兄你留在皇宫里,若是有点什么事,宫里还能有个接应!”
“可是皇上,我若是不去的话,那谁来保护您?”
“朕会让影卫跟着的,你就不用担心了。”夏渊嫌着马夫的手脚不够利索,直接自己从马棚中牵出了一匹纯血马。
“皇上您可得小心啊!”秦汉看着夏渊一个翻身,翻上了马,夹着马背扬尘而去,心中不免有了些担忧。
不知为何,让夏渊独自出门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上,您可得平安回来啊!
鸳鸯又在淮花谷中无所事事地晒了几天的太阳之后,终于想着要下山看看褚槐平日里用来炼药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的。
就在她刚踏下第一格台阶的时候,从她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却将她喊住了,“小姐!褚谷主说了!这几天禁止您下山!”
鸳鸯一转头,说话的正是阿乐,她站在院子前,双手呈喇叭状,大声地朝她喊着,“褚谷主马上就要上来了,您若是下去的话肯定会被谷主抓回来的”
“为什么不让我下山?”鸳鸯很不能理解,不过是下山看看罢了,又不是不回来了。
“谷主好像说是什么日子就在这两天,让您务必在山顶等着他。”
“什么日子?”鸳鸯忽然有些记不起来,最近是有什么日子要到了吗?莫不是
“嗯谷主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什么计划开始的日子?”阿乐叉着腰,抬头望了望天,拄着下巴回忆着当时褚槐同她说过的话。
果然!若不是被阿乐这么一提醒,鸳鸯险些就要将这件事情忘在脑后。
“行了,我知道了,我不下山便是了。”鸳鸯收回了自己已经迈出去的一条腿,转身跟着阿乐一起回到了屋子中。
“姨娘!”
就在这个时候,夏泠也恰巧睡醒了过来,才一睁眼,想要跑出去,就看见了鸳鸯朝着自己的房间走了过来,便赶紧乖乖地把自己光着的小脚丫给缩回了被子里。
“泠儿,你睡醒了?还困吗?”鸳鸯快步地走到了夏泠的床边,将他抱进了自己的怀里。
夏泠躲在鸳鸯温暖的怀抱中,揉了揉眼睛缩得更紧了一些,“困。”
“那泠儿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要姨娘抱!”
鸳鸯刚想把夏泠重新塞回被子里时,就听见了他软软的声音从自己的怀中传出来,鸳鸯失笑,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好,姨娘抱着你睡好不好?”鸳鸯真是完全拒绝不了夏泠的任何要求。
“好”夏泠将头往鸳鸯的胸口埋了埋,自己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没过多久以后,夏泠又开始在鸳鸯的怀中开心地打起了小呼噜,这实在是把鸳鸯可爱到不行。
在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她就只顾着抱着夏泠坐在床边,温柔的看着他的睡颜,沉浸于其中。
“小姐!”屋子外忽然传进了阿乐小声的呼唤。
鸳鸯循着声音望去,就见阿乐扒拉着门,朝她挥了挥手,“谷主来了。”
鸳鸯看了看阿乐,又看了看怀中的夏泠,然后还是决定朝着阿乐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对她做了一个口型:让师父等着吧!
阿乐见状,也是回了鸳鸯一个同样的口型:好的!
说完阿乐便消失在了鸳鸯的视线之中,她重新将视线扭回到夏泠的身上,静静地看着他睡觉。
而另一边已经等在屋子前的褚槐还在着急地来回踱步,他见阿乐走了出来,便慌忙赶上去拉住了阿乐的衣领问道:“鸳鸯呢?”
阿乐错开褚槐探究的目光,望着天说:“小姐让您等小皇子睡醒了再说。”
“鸳鸯还真是”褚槐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自己迟早有一天会被鸳鸯逼疯,“都和她说的明明白白了照着皇后娘娘赶来的速度,今日就会到达凤凰山,结果她现在竟然还在等小包子睡醒?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将小包子留在淮花谷中,就应该直接把他丢在楼兰。”
“谷主您先别急,您看小枝这不是还没有回来?他还没有回来就说明皇后娘娘还没有到,等到小枝回来了,您再着急也不迟啊?”阿乐只能赔着笑,心中有苦而不能言。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褚谷主今日的脾气怎么就这么暴躁呢?莫不是偷偷和别人换了灵魂?
温喃看着面前这座山雾环绕的高山,“这就是凤凰山?”
“回皇上娘娘,小的所知道的凤凰山只有这么一处。”马夫战战兢兢的站在温喃的身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话就会惹到娘娘生气。
看惯了原本温柔贤惠的皇后娘娘,又在连续遭受了几天不眠不休的摧残以后。
马夫深深地感受到,等到这次皇后娘娘放自己回去了以后,这份工作说什么都不会再干了!皇宫中虽然拿的银子多,但是也经不起这般的惊吓呀!
只是这短短的五天,马夫就觉得自己甚至已经过了五年之久,所以就在他看到凤凰山的山影之后,激动地简直就要跪下来,朝着凤凰山喊救星。
“可以了,你可以回去了。”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马夫在得知自己现在立刻马上可以离开之后,激动地直接朝温喃跪了下来,死命地磕头。
而温喃则是头也不回地直接顺着台阶走了上去,望着一眼看不到山顶的凤凰山,温喃想着自己究竟要走多久才能走到信里所说的那个山顶。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如果静下心来感受的话,就会发现,这座山的景色确实是怡人。
但是现在根本没有给她欣赏的时间,她甚至不知道那人在信中说的是真是假,若是自己到了山顶什么人也没有见到该怎么办?
当时在皇宫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多想,就觉得是带走泠儿的人写的信,就这么匆匆的跑了出来,现在仔细想想,写信的人根本没有说她在只要到了山顶就可以见到泠儿。
这甚至有可能是歹人的计谋,不过是用了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骗出去,最后将目标放在夏渊的身上。
但是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没有给再给她可以退的路,已经到了凤凰山的温喃,只能硬着头皮爬到山顶,去看看这个写信之人究竟是葫芦里头卖的什么药。
“谷主!谷主!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可好着呢!”
“哎呀不是啦,谷主,这个时候就别再开玩笑了。”小枝跑到了褚槐的面前,大口喘着气,“是,是皇后娘娘已经上山了!”
“什么!”褚槐险些将刚喝进去的茶水喷了出来,“皇后娘娘怎么来的这么快?鸳鸯现在还在哄小孩儿睡觉呢!”
“我去喊小姐!”
小枝刚想要跑出门,迎面就撞上了同样往屋子里走的鸳鸯。
“小姐您终于来了!皇后娘娘已经上山了,您也快些准备准备吧!可千万别让谷主的计划扑了空啊!”此刻的小枝看上去很是着急,但是不知为何鸳鸯竟然还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兴奋。
“那还等什么,我们快走吧!”鸳鸯正想要转身往外走,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朝着褚槐问道:“师父?凤凰山是哪座山?”
还没等褚槐回答,小枝就已经率先开了口,“就是您脚下的这座山。”
“这里就是凤凰山?那阿喃上山的时候难道不会经过淮花谷吗?”
“并不会,确切地来说,我们所在的这座山并不是凤凰山。”褚槐走到了鸳鸯的身前,“这座山不过是凤凰山的姊妹山罢了,旁边连着的才是真正的凤凰山。”
“原来是这样。”
“鸳鸯,你待会儿一样跟紧我,从这里到凤凰山的有一条路,充满了迷烟,你若是稍微离了远一点,就会迷失在那片森林里。”
“好的,师父,我一定会跟紧您的,您就放心吧。”鸳鸯的情绪中已经带上了隐隐的激动。
终于,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能够亲手除掉温喃的这一天,来了。
“咳咳”夏渊一边忍受着从胸口传来的一阵一阵疼痛感,一边越来越快地驾着马。
就在这几日,因为担心着温喃,他是日日夜夜都未曾合过眼,拼命的赶着路,只希望能够在到达凤凰山之前赶上温喃。
但是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美好,一路上他问了许多人凤凰山究竟在何处,但是每一次得到的都是一个模糊的答案。
只能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赶路,至少这一次他庆幸自己的直觉是准的,因为胸口的疼痛感一边在加重,一边又不知为何在减轻,大约是因为鸳鸯也被抓到了那里吧?
“该死的,怎么还没有到。”又走过了一个小镇,却迟迟还是没有看到所谓的什么凤凰山。
夏渊想了一想,还是决定问一问当地的人。
“那个咳咳,请问一下您知道凤凰山在哪里吗?”夏渊随意地拉住了一个挽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
“哎呦小伙子生的倒是好生俊俏啊。”在看清了吓晕的容貌之后,中年妇女不禁捂住了嘴,露出了一个不明其意的笑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有些病怏怏的。”
“那个您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
“小伙子你要去凤凰山是伐?喏!过了我们这个小镇,再往前走走就可以看到了。”中年妇女指了指夏渊身后的方向,随后又捂起了嘴,“小伙子结婚了吗?要不要考虑在纳个妾?”
“不用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谢谢您。”夏渊被这位中年妇女看的有些害怕,赶紧翻身上了马,逃离了这个小镇。
这个地方随便一个百姓都那么恐怖的吗?
回想起方才那个中年妇女的表情,夏渊就感觉到了浑身一阵恶寒。
不过好在这个中年妇女并没有欺骗夏渊,确实在过了小镇之后,继续往前干了一段时间的路以后,夏渊终于看到了就在路尽头处的那座烟雾环绕的凤凰山。
“就是这里了吗?”
夏渊还未来得及松下一口气,就看见远方朝着自己驶过来一辆马车,不知为何看着它的车顶,夏渊既然觉得有些眼熟。
那金黄的绸缎,不正是皇宫中的马车?
马车越是靠近,夏渊看得就越是清楚,那车上的马夫,正是皇宫中的那一位。
“皇皇上!”而马夫自然也看见了向自己驾来的夏渊,赶紧在两匹马相撞之前,勒紧了缰绳,迫使马车紧急地停了下来,“皇上,您这么在这里?”
“阿喃呢?”
“皇后娘娘已经上山去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她点?”
“拦拦不住啊,皇后娘娘那气势汹汹的,小的也不敢拦啊!”马夫害怕的直发抖,真的是左右为难呀!回去之后果然不能再继续当皇宫里的马夫了!
“算了,你先回去吧。”
“是是皇上!”马夫在心里高兴地直拍手,总算是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