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喃踏上了凤凰山山顶的最后一个阶梯,忽然闻到了一股奇异的清香味,让她感觉有些头晕地缩回了脚,但是在原地休息了片刻之后,这种晕眩感又消失了。
“错觉吗?”温喃晃了晃脑袋,又重新踏上了这最后一个阶梯。
就在凤凰山的山顶上也是雾蒙蒙的一片,但是一阵风吹过以后,却将所有的物都吹散。
温喃清楚的看到鸳鸯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手里抱着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夏泠。
“泠儿!姐姐!你们怎么在这里?那个给我写信的人呢?难道他说的就是你们吗?”
鸳鸯抱着夏泠站在原地,并没有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温喃,一步一步的向后退,而此刻在他们身后的这是一片万丈深渊。
“姐姐!你快回来!不要在往后退了!后面可是悬崖啊!”温喃的表情有些着急,她伸出手快步地朝着两人走去,想着若是能救下鸳鸯手中的夏泠也是好的。
只是鸳鸯像是根本没有听见温喃的声音一样,还在继续往后退。
“姐姐你疯了吗!快停下啊!你想寻死也别带着我的泠儿一起啊!”温喃忽然觉得此刻的鸳鸯就好像是被人控制了一般,在听到温喃的声音之后,眼底也只有死一般的寂寥,就连她怀中的夏泠也是紧闭着双眼,仿佛沉睡了一般,无论温喃如何大声地喊叫,也没有任何的反应,“泠儿!泠儿!你快醒醒啊!”
鸳鸯还在不理会温喃的叫喊声,继续向后退着。
温喃快跑了几步,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抓住鸳鸯的时候,两人的身影忽然如同烟雾一般消失了。而在自己面前的,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而她自己,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踏空,摔进这片悬崖。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姐姐?泠儿?你们去哪了?”温喃彻底地无法理解,刚刚分明还在自己眼前的鸳鸯和夏泠,怎么忽然间就消失不见了?
很快,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脚步身,温喃再一回头,鸳鸯就已经站在了她身后几寸的距离。
“姐姐?你怎么突然到我身后去了?泠儿呢?你们刚刚不还站在悬崖边上?”
鸳鸯背着手,并没有回答温喃的疑惑,在烟雾中让鸳鸯的脸看起来有些魅惑,她冲着温喃扬起了嘴角,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笑容,在温喃的眼中显得格外得恐怖。
“姐姐?”
“永别了,温喃。”
鸳鸯伸出手,重重地一推温喃的后背,便离开了她的身后,站在离着她的不远处大笑着。
而方才完全没有将主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的温喃,也因为重心的不稳,而往深渊中摔去。
温喃挣扎着抓住了崖边的一棵小树,堪堪地挂住了自己的身子,泪水也因为害怕而不住地往外流,她害怕死亡,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着死亡那么近。悬空的脚底下就是黑不见底的深渊,而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有手中这一棵快要承受不住她身体重量的小树苗,以及山顶上这个巴不得自己死的姐姐。
恐惧在她的心底蔓延开来,此刻的她已经全然不顾她所有的形象放声大喊着:“姐姐!我错了,求求你救救我吧!我还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有没有人来救救我,救命啊!姐姐!姐姐!我错了,你救救我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什么都不会再和你抢了!你救救我好不好。”
鸳鸯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她何时见过温喃这番狼狈?她走到崖边,就这样俯视着温喃,看着她紧抓着一棵只有手臂粗细的小树苗拼命地挣扎着想要上来。
只是那棵小树苗似乎是已经承受了它生命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几乎就快要这折断,而此刻再配上温喃近乎绝望的表情,简直就是她这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阿喃!”夏渊的声音从鸳鸯的身后传来。
“皇上!快救我!”在听到了夏渊的声音之后,温喃又重新燃起了生的希望,又开始挣扎了起来,而这棵小树苗哪里经得起温喃的这番挣扎。几乎就只剩下了一层树皮还紧连着。
鸳鸯正想要回头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阵破风声,随即她就感觉到后背一阵冰凉,紧随着“噗”的一声闷响,胸口的疼痛感瞬间蔓延了全身,鸳鸯颤抖着手往自己的后背一摸,是湿的。
而与此同时,被温喃所抓住的那棵小树苗也应声而断,夏渊的手分明已经碰到了温喃的手指,却无法抓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满脸都是恐惧的温喃直直的往下掉。
“阿喃!”夏渊朝着悬崖底下大声喊着,片刻后,转过头来,用一种充满了恨意眼神瞪向了鸳鸯,嘴唇动了动。
鸳鸯的脑子里乱乱的,现在的她已经完全听不到夏渊在说什么了,她靠在崖边的一棵树上,坐了下来,眼睛一张一闭,看着眼前两个一模一样的夏渊朝她动了动嘴,只是看着他的口型,鸳鸯大约得觉得他应该是在说:“鸳鸯你不得好死吧?”、
她有气无力地扬了扬嘴角,下一秒,夏渊完全在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看着夏渊纵身一跃跳入了深渊之中。
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意识沉淀。
她也要陪着他们一起去了吗
温喃听着不断响彻在自己耳边的风声,绝望地闭起了双眼,从树苗断裂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她的心已经沉入了海底,已经没有人再会来救她了。
“阿喃!”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的声音竟然在自己的耳边响了起来,是幻听了吗?果然是因为要死了,所以才会听到他的声音吗?
“阿喃!”
忽然她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猛地一睁眼,看见的竟然是夏渊的脸。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抚上了他的脸,竟然是真的,不是自己的幻觉!
“小小渊?”
夏渊将温喃抱得更紧了一些,将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口,低声地在她的耳边呢喃着:“阿喃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小渊,没事的,没想到在死之前,我终于可以叫出口了。”
“阿喃,你再多叫叫好不好,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快不要这么说,我们会得救了,等之后,你想听我叫多少遍,我都叫给你听好不好?”
“阿喃,你再多叫我几声好不好,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小渊,小渊,小渊,小渊,小渊”温喃不知道自己喊了几声,但是她很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衣襟湿了。
温喃摸上夏渊的脸,也是湿湿的。
“小渊,你快别哭啊!”
“阿喃,我真的好喜欢你,若是有下辈子,我们也要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会的,会的,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温喃才刚说完,就觉得自己的身子好像被换了一个方向,她看着不断靠近夏渊背后的崖底,又开始害怕慌张了起来,她紧紧地抓住夏渊的衣领,泪水不断地往下流。
“小渊你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们一起好不好,你快转回来,我不要你这样。”
“阿喃。”夏渊又一次将温喃紧紧地按进了自己的怀中,“让我最后再保护你一次好不好?从前都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一次我一定会让你活下来的。”
“不我不要你保护,你要是死了,你让我怎么一个人活下去,姐姐想我死,我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不如要死不如让我们一起死,小渊,你快松开我”
直到温喃意识消散前的那一刻,夏渊也没有松手,
她可以看到,从前她和小渊生活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又重新在她的脑海中播放了一遍。
好久没有见到过太微观的那一群师兄弟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有没有把大师兄教得怪怪的。
大师兄现在还会趁着师父不在时候怂恿师兄弟去烤野鸡吃吗?
二师兄有追到自己心爱的那个女孩子吗?
六师弟不知道有没有再长高一些了?
夏渊第一次来到太微观时的场景又一次出现在温喃的脑海中,那被师父背在箩筐中的丢人模样不知道夏渊自己还记不记得?
第一次见到夏渊的时候,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仿佛还回旋在脑海之中。
说起来,夏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自己的?好像到现在为止他从来都没有同自己说过,自己竟也没有一次问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在死之前竟然很想听到他的答案,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去询问他。
是和自己一样吗?那是在那时柳河镇赏花灯的那一夜?亦或者是更晚一些的楼兰?
只是这一刻,温喃真的好想知道夏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们两人的情愫,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萌生的?
人啊!还真是一种无聊的生物,没想到在死之前,竟然还会在想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
但是,莫名得,温喃就是很想知道。
泪水顺着她紧闭的眼角滑了下来,嘴角最后停留在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之中。
小渊,下辈子再见了。
“鸳鸯!鸳鸯!你快醒醒!”鸳鸯不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但是耳边突然出现的这个声音也确实是有些聒噪,她像拍苍蝇一般随意地挥了挥手,想要把这个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出去。
“鸳鸯你快睁眼啊!”
到底是谁在说话?鸳鸯只觉得自己的眼皮好重,就是不想睁开,伤口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是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好舒服,好像就这样继续睡过去只是耳边的这个声音还在不断,若是它也能消失就好了。
那个声音消失了。
确实就如鸳鸯想的一般,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只是下一刻,鸳鸯就听到了“啪”的一声,随即从脸上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将鸳鸯的意识瞬间打了回来。
她猛地一睁眼,看到的正是褚槐蹲在她的面前,“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鸳鸯缓了片刻之后,才缓缓地开口道:“师父,刚才是您打我?”
“我不打你你能醒?温喃呢?掉下面去了?”褚槐总算是能松一口气了,好歹鸳鸯算是醒过来了。
“啊对了!小渊!师父您快去救小渊!”鸳鸯赶紧抓住了褚槐的衣领,但是她只要一动,她的伤口就会疼得不行,逼得她只能又松开了手,但是看向褚槐的眼神中却是对夏渊止不住的担心。
“啊?救皇上?你让我去哪里救皇上?”褚槐听着鸳鸯没头没脑的话,有些不解。皇上不是在皇宫里?难不成鸳鸯是要自己现在跑回皇城中去救他?
“小渊!咳咳小渊也掉下去了!师父您快去救他吧!求求您了!”鸳鸯的情绪一激动,就感觉到了一阵血腥味涌上了喉咙,下一秒直接喷洒在褚槐的衣领上。
“行了行了,你先别说话了,我知道了,真拗不过你,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褚槐低头看了看衣服上的血,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走。
“师父,谢谢您。”
夏渊的怀中紧抱着温喃,胸口就像是破碎的风机一般,只见了气出,却不见气进,而他怀中的温喃紧闭着双眼,此刻的夏渊也已经没有经历再去确认她还有没有呼吸了。
他的眼睛微微张着,一双黑色的鞋走进了他的视线中,只见那人蹲了下来,近距离地观察着自己。
“皇上,您还活着吗?”
“”夏渊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回答他的话。
“看您这痛苦的模样,不如我来帮您一下,让您快些解脱吧?”
“”夏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挤出一个微笑,闭上了双眼,没想到这一切竟然都是你一手策划的
“皇上,您若是要怪,就只能怪您怀中的这个人,让我的爱徒受尽了伤害,也要怪您自己,明明都是皇上了,却还是那么轻易就相信了别人,若是还有来世,也请您可以放过鸳鸯。”
剑离手的那一刻,无数的画面闪过夏渊的脑海中,若不是因为看见了许多现代化的记忆,他差点就要忘记了自己分明还是一个穿越者来着。
只是忽然间感觉有些对不起师父不久前还答应了他要经常回去看他,看起来现在就要食言了啊
“抱歉,鸳鸯,我没能救回皇上。”这是鸳鸯在闭上双眼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没事的,师父,你不必自责。
不过这样也好,轮回应该就会来得快一些吧?
几月后的皇城天空是灰蒙蒙的,乌云将阳光彻底地遮挡了起来,明明已经是过了冰冷的季节,整个皇城看起来却还是冷彻心扉。
百姓们沉浸在了其中的悲伤里,不敢出声,送葬的队伍在缓缓出城,那响彻了天际的哀乐声衬托着皇城愈发得安静了起来。
鸳鸯带着夏泠走在了整个队伍的最后,不知为何,她并不敢直视这两口棺材,每每看到它们,她都会记起过去的自己为了满足自私的而做的那些错事,胸口的刀伤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就连脑海中也还总是会浮现那日夏渊充满恨意的眼神。
夏渊刺入自己胸口的那一剑已经结痂,但是那眼神却是永远地刺进了她的心口之中。
“泠儿,以后你就是皇上了,你一定要成为像你父皇一般好皇帝。”
“姨娘,为什么呀?”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送葬的队伍沿着皇城外的这条路不知走了几天几夜,杠夫换了一批又一批,哀乐吹奏得让人越发觉得无力。
直到周围变得荒芜了起来,队伍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褚槐早已经等在了那地底下的入口处。
“从这边下去吧。”
鸳鸯站在石门外的一块巨石上,看着两口一模一样的棺材缓缓地被抬进石门之中,夏泠紧紧地抓住鸳鸯的衣袖,站在她的身旁,眼中的泪花在不停地打转,他咬住下嘴唇,努力地让自己不要哭出声。
眼眶终于兜不住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他伸手随意在脸上一抹,鼻子红红地仰起头,看向鸳鸯:“姨娘,父皇和母后他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们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他们还会回来吗?”
“不会。”
“那姨娘以后也会去那里吗?”
“不会。”
七世,快点到来吧。
夏渊猛地一睁眼,还是熟悉的天花板,似乎是昨夜睡觉前没有将窗户关好,一阵风吹起,惹得窗帘在不停地晃动着,太阳光透过缝隙照在了地板上。
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好长的一个梦,但是到底梦到了什么,夏渊却记不得了。他揉着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从床上坐了起来,床头闹钟的指针已经指向了九点,他分明记得前一天晚上定了七点的闹钟,但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听到。
“小渊你快点!我们要去北京找爷爷说的徐前辈了!”温喃的声音从院子里传了上来。
“来了!”
算了,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