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宴禊饮设在太和宫正殿千福殿。
大殿之上,皇帝左手边坐着是皇后晏氏,右手边是帝后的亲生长女信安公主,而非一个无名宫女所生的太子逄钧笠。
英娣向上瞟了几眼,鼻嗤一声,无不鄙夷这充满挑衅的座次。
皇帝立于大殿阶上,向阶下众臣、亲王郡王、公主郡主、远亲外戚,寒暄几句,阶下队伍便有序退去。
宴飨的设置,以帝后为首的众臣自然设在千福殿正殿,以太子为首的亲王、郡王、贵主们设在东偏殿,而以信安公主为首的公主、郡主、姬妾、贵女们则设在西偏殿。
宴飨并不是上巳日之重,让所有人迫不及待地还是宴飨后的祓禊和曲水流觞。
宴飨匆匆至尾声,英娣远远地望见于太子姬妾位列的瑾姒,向她举杯三下示意。
按照之前在阿姐殿中做下的约定,英娣起身退至殿外。
瑾姒满面欣喜,拉着英娣的手欲往东向走,英娣拦住阿姐借步墙角,正色道:“阿姐,此次我应你之邀入宫赴宴,完全是因为担心你身处水深火热,孤立无援。所以,阿姐休要以为我是采纳了你的建议!”
瑾姒语出咄咄:“难道你入宫,就是来亲自拒绝我的?好了,且不说这个,你既知我处境,为何不肯帮附于我?”
英娣正色回应:“帮你之法千百种,何至于非入东宫宫闱,与你共侍一夫?”
瑾姒突然盈盈坠泪:“盼儿,自小倚靠你惯了,在这个尔虞我诈的后宫,没有你,我真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英娣心下一动,上前握住瑾姒双手,语气不免缓和:“阿姐糊涂,你如此明目张胆地结纳自家姐妹,岂不是徒招嫉恨?”
瑾姒一甩手,自责道:“我没你心思缜密,想不到个中厉害!不过——”瑾姒转身朝我释然一笑,“也无妨了!只要你我姐妹联手,我的恩宠加你的聪慧,到时候……”
瑾姒尽在不言,拉着英娣的走便走,她再次挣脱。
英娣忍无可忍,苦苦一笑压低声音问道:“阿姐可问过我是否情愿?”
瑾姒振振有辞:“长为姒,幼为娣。阿耶为我命名嫤姒,为你取字英娣,就是希望我姐妹二人同侍一夫,相互扶持,不受欺侮!好你个李英娣,如今阿耶的心意,你也敢违逆了?”
英娣哭笑不得:“阿姐何来此谬论?我只知阿耶当初是希望你我姐妹相亲相爱,互为倚仗提携为伴,却从不听说是要你我姐妹同侍一夫的!依心而论,我无法甘愿与其他女子分享枕边人,包括阿姐你!”
“再者说,如今阿耶心里眼里,恐只有一个瑾姒,哪还有英娣?”英娣委屈地轻声嘀咕一句。
“如若阿耶得知你已经变成原来的英娣,定是爱你更甚于我的!”
“我倒不甚稀罕,阿姐全当我还傻着吧,不必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
瑾姒不与理会,蛮缠起来:“我已与太子说明,你痴症已消,太子正深感惊讶,我一提要将你介绍见面,太子爽快答应。我不管,已然答应好的事,总不能教我失了颜面!”
英娣妥协:“颜面我会帮阿姐挽回,不过见面结果如何,阿姐不要心怀期待罢!”
话音落,正见着瑾姒的贴身侍婢丹媞,远远地朝夹巷这边奔跑而来。
“娘娘娘娘,出来了出来了!太子等人都出来了!”
这次瑾姒不再与她拉拽,而是提醒她做出温淑有礼的姿态,步履盈盈地向东偏殿走去。
瑾姒将英娣向太子隆重介绍,而英娣只微微屈礼,淡淡道:“太子殿下安好!”
太子神色傲然有礼,唯独不掺情愫,英娣暗自松了口气,无暇瑾姒眼中的失望,周全退去。
退出三步之余转身之际,突闻太子呼道:“小姨留步!”
英娣的心猛然一凛,正愁如何进退,不料瑾姒上前来握她的手臂,复将她拉回人前,似是重新燃起希望,望着太子眼波流转,问道:“殿下召阿妹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