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转头向身后众兄弟笑道:“坊间都说李家女比皇家女难求,更可惜是李家女寥若晨星。如今小姨难得入宫,各位兄弟好生见了,算是求个见识吧!”
太子复又面向英娣,语气转了谦和:“但愿小姨莫要嫌弃这些污睛浊眼,脏了真身!”
许是百年的家族声望为之傅翼长久之故,任他贵为太子,英娣仍觉本性的骄傲受了唐突,心中溢满不悦。
英娣揖了礼,言辞自谦,语气却颇为清凛,“太子殿下谬赞,民女实不敢当。李氏女闺中之态,一如天下仕女,并无贰样。”说罢,英娣抬首向太子身后一众贵主略略颔首,算是酬酢礼数。
太子身后的人群突然乱了节奏,一个个尊贵的面孔上着了惊诧之色,各种声音传出人群。
“这位可是李相公幺女?”
“可不正是那位!”
“诶,不对呀,传说中她不是得了痴症的么,如今看来倒一点不像啊!”
“说的就是呢,莫不是突然好了?”
“还是说李相公之女换了人?”
……
太子闻言将手一扬,那身后议论戛然而止。
“这天下,哪有不治之症呢?尔等若连这个见识都没有,实在枉为皇家人啊!”
身后一众不禁点头。
太子为英娣解围,她却似游离在状态之外,一双清幽的大眼睛自顾自地解读着一个陌生人的眼神。
来自那副身躯的双眸,闪烁着灼灼光芒。
她静时,它胶着她的面颊、头饰、衣角;她动时,它追着她的前身、后背,未有断落。
她甚至能感觉得到,它在她消隐人群之后的翘望以探。
她抚了抚髻上那只略显粗重的镀银头钗,面上倏忽一热。
她甚至不知道他姓谁名谁,她想,他一定也不知道,就在掠他而过时,余光一瞥的她,已然记住了他的容颜。
太子已然引领众人走了去,英娣仍一人站在原地,痴痴不动。
婢子青莳怔怔地移步过来,小心翼翼扶了她,轻语道:“英娘子,你,你……刚刚,太子殿下说的,可是实情?你,你真的,好了?”
“啊?”英娣傻傻的瞪着青莳,这时的她又像个傻子了。“什么好了?”
“你,你的痴症消了么?刚刚你那些话,说的像正常人一样……”
“阿姐,阿姐让我说,我得说,不说,阿姐不给糖吃,呵呵……”
“哎!”青莳摇头叹气,“娘子莫要发呆,快与婢子走吧,信安公主召咱们往曲池去了!”
信安公主申屠敏骄纵惯了,引领着女眷队伍毅然走在太子逄钧笠的前面,贴身宫人低声劝谏,信安不以为然,且大声喧哗:“区区家奴而已,也配走在本公主前面?真是笑话!”说罢,扬长而去。
众女恍若未闻,低头于太子队伍面前倏然掠过。
这时,英娣又一次在人群中发现了那双胶着她身影的眼睛,挺直鼻梁下的薄唇微微一笑,那么温暖,那么俊朗。
她当然知道那笑是为她而绽,她却不知如何接纳,羞赧垂额,瞬间醉红面颊速疾而离,只是那张寇玉之面于她心中更加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