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出征前，范云的旧伤便有复发的迹象，可他却瞒了下来，自请领兵陪太子亲征。

赵晴若也听闻了这件事。她明白，范云不是逞强，只是不放心，想替祁政看护好他的儿子。

这份心，祁政也明白。

“范将军一生忠勇仁义，如今大庆百姓平安，想他也是去的安然。”赵晴若不知该些什么，此时此刻，似乎什么话都抚慰不了身边这个男人此时心底的伤痛。

赵晴若只好握住他的手，想要离他近些。

祁政握着赵晴若的手，眼底醉意之下尽是伤怀。

“他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敢把我从马撵下来的人。”当年祁政随军剿匪，初入军营便遇了这个憨傻不会识饶范云。他笑祁政马骑得不好，便把祁政赶了下来，自己骑给他看。

那样的憨厚直爽，是祁政在宫中不曾见过的真实。

“其实一开始他不想进京的，是我同夏凉一定要带着他。”

当年祁政入军营便是为了军功去的。范云是个好苗子，从夏凉对他的倚重栽培中祁政便能看出来。一个出身不高，背景清白的将才，正是他想要的。

可那时范云却不想进京入朝。他他只想回乡娶妻生子，过好自己的日子。

“他最敬重的人就是夏将军，可如今好不容易夏家沉冤得雪，他却去见了夏将军。”

“如今想来，若是当年我没有让他进京，如今他或许过着几亩田地，儿孙满堂的日子。”像范云一直想要的那样。

可是他还是跟着祁政进了京，在夏家倾覆之后生生在朝中武将间站稳了脚跟，成了祁政的左膀右臂，陪着他一步步走皇位。

“其实他的脾气，哪里能忍得了那么多是是非非……”起初多少次争端范云都把气咽了下去，祁政什么，他便做什么，从未有过怨言。

他曾在营中醉酒时叫过祁政兄弟。殿下喊得磕磕巴巴，那一声兄弟却是那么顺溜。

但他们始终是君臣。

即使他陪着他一路走来，即使他总是愿意与他一同饮酒，即使他们曾经一起并肩杀担

但是在这里，他们是君臣，这一声兄弟，祁政喊不回去。

祁政断断续续地着，酒饮了一杯又一杯，最终抬头叹了一句。

“我还是欠了他的。”

他把他拉进这个战场，他用一生替他冲锋陷阵。

“范将军所想不过家乡安稳，而如今他不仅守护了一方，更是守护了一国百姓。”赵晴若还是伸手拦下了祁政的酒杯，轻轻拥住他。

眼前的男人面已有了岁月沧桑的痕迹，眼底含悲，不是高高在的帝王，只是一个痛失挚友的男人。

祁政放下酒杯，搂紧怀中的人。他紧紧地抱着她，似乎这样能让他觉得身边不断呼啸的寒风能一些，他能有个地方依靠一下，躲过这吹得他摇摇欲坠的风雨。

赵晴若任他抱着自己，没再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

像祁谨去的那一晚，她陪着他看日出东山，看地换新。而今她还是陪着他，熬过这冷酒残烛，凄凄离别。

此夜无月色，山河寂静，似乎也像是在哀悼，那个以热血守护君主之人，那个举家殉国，终得昭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