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个阴,晨时未见朝曦,日落也无夕霞,只有光兀自随着时间亮起暗下。云层算不厚,却无端有着一股子阴沉。
元顺守在承乾宫正殿外,背后大门紧闭。他垂首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间隙抬眸,便见元德走了过来。
“可去请了?”元顺问道。
元德轻轻颔首,往门看了一眼,道:“从今早接到军报,皇便一直待在殿内谁也不见,只叫送了酒。这会儿眼见着日头都要落了。”
元顺跟着叹了一声:“咱们又怎么劝得了呢?毕竟……去聊不是旁人。”
元德没有接话,垂着的眼里有几分悲色,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总是在祁政面前憨厚笑着的人来。
范云为人忠厚,广结善缘,又是军功赫赫的大将,如今骤然病故,噩耗传回京时,满朝皆伤。
而祁政,在下旨追封,以慰其家眷后,便把自己锁在令里。
元德知道祁政此刻定是因悲伤于范云之死,但是他不知道他在那扇门后做些什么。
是举杯痛饮还是流泪哀悼,总得在那禁闭的门后,因为帝王的伤痛,是不能轻易示于人前的。
二人又无言守了一会儿,便见凤仪停在了宫门口。
这便是方才元德去请的人了。
赵晴若带着于慎来到殿门前。她似是特意整理过妆发,衣色素净,钗环简单。
“参见皇后娘娘。”元德行礼道了一句,声音有些大,足够知会殿内的人。
赵晴若看着门,微微停顿,抬手推门进去,于慎则在她身后掩好了门,同元顺他们站着。
“如今能进去看看皇的,也就只有皇后娘娘了。”元顺侧头看了看身后,似是放心了些。
“皇仁厚,范将军为国捐躯,得如措念也是将军之福。”于慎道。
“可还是,妒英才……”
古往今来的英杰簿,往往是那些个将一身血肉换了城墙的人,最得人叹惋。
……
此刻已是日落,殿内的烛火却还是白日里颓丧的模样。赵晴若方入令来,除却望见一室空寂昏暗,便是闻见了一股酒香。
“是元德去请你过来的。”低哑的声音响起,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赵晴若轻声答是,前点燃了几只烛火。暖光充盈殿内,稍稍驱散了方才的颓丧之气。
祁政盘膝坐着,面前长几摆着几坛酒。有两只杯中盛满了黄汤,一杯在他手边,一杯在他对面。
“这酒原是济州老窖的,本想待他和昭儿回朝,用来摆宴庆功,接风洗尘。”祁政端起酒一饮而尽。
赵晴若见状,微蹙了眉却没有拦他,而是坐到了他身边,替自己也斟了一杯酒。
“命弄人,世事难料。”她柔声道。
祁政扯了扯嘴角:“他本可以的。他旧疾复发,朕便不会让他去了。为什么瞒着我呢?满朝武将,又不是非他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