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回答似乎超出了封智的预料。他站了起来,开始在室内左右踱步:“这……他有没有说过为什么?”
裴安抓抓头发,回忆了很久,最后无奈地一摊手,道:“忘了,他大概没说。不过呀,在我看来,十有八九是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唐无雨死后,他就过得浑浑噩噩的,整天抱着他父母留下的一本残缺的秘籍练,谁劝都不听。”
得不到答案,封智看起来似乎越发暴躁了。但他此刻被困于船舱之中,又没法出去找唐允行求证,只得继续暴躁地在小小的船舱踱步。
看封智一时钻了牛角尖,裴安从胸腔中弹出一口气。她大概知道封智是想要从她的叙述之中找出,到底是谁亲密到能够在唐无雨头上插针。
在封智走了七八圈之后,看着他似乎没有那么暴躁之后,裴安方道:“其实,你不该用我做对比。我觉得唐门弟子,不管别人和他多亲密,都不可能让人在他脑袋上插针。”
封智停了下来,沉着脸盯着裴安,道:“接着说。”
裴安无辜地看向封智,道:“没了啊,你还要我接着说什么?”
封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裴安,又走回桌旁坐下,从怀中拿出手帕细细擦净桌上的灰,才重重趴下。
裴安虽然也对唐无雨脑上的银针没有头绪,但是要她定定地在桌子旁边坐着是很难的。她先是在空地练了会景流风教她的武功,想着要是实在解不开这谜题,就用这套功夫打出去————毕竟景流风说过,这路上是绝对能用上这功夫的。练累了之后,裴安便开始在这房中东摸西找。裴安的本来倒也不是想具体地找什么,只是单纯的不想安静地呆着而已。
可能是因为楚庭也不知道唐无雨的房间里都放了什么,所以这房中各种箱柜看起来很多,但似乎里面什么都没有放————裴安这样想着,拉开了下一个抽屉,发现里面竟然有一本没有已经泛黄的书册。
裴安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她把抽屉关上,再拉开,发现那泛黄的书册还是安然地躺在抽屉里面。
封智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没有说话。他感觉就像是一只蠢兔子,钻进了猎人的绳套之中还不断挣扎,最后的结果就只能是越绑越紧。他现在就是,越想知道那几根银针到底是如何插进去,越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样的事情在封智十四年的人生中,是第一次出现。
其实此刻充斥在封智心中的,并不是对自己的不信任感,或者别的什么,只是单纯解不出谜题的烦躁。
这时,裴安已经快速地翻了一遍书册,才拿来给封智看:“这是唐无雨的画册。你看看能不能看出什么来。”
画册里面都画的似乎是唐无雨的日常。也不知道唐无雨是从哪里学来的画技,他的画法与时下流行的画法并不相同。时人多喜爱以写意为主的山水画,便是画人也以写神为主。但是唐无雨的画,却非常写实。仿佛就是把眼前所见径直印到纸上一样。
而画上内容,大多是唐门风物,或者是不知名的山水。裴安猜测这可能是唐无雨外出时所看见的美景。只有最后两张,画的是人物像。第一张画上是唐无尘,楚庭,唐允行和一个小女孩唐无尘抱着剑,倚在竹子上,看着背对着画面的楚庭在与两个孩子玩耍。第二张画的应该是楚庭。为什么说是应该呢?楚庭似乎是喝醉了,趴在桌子上,看不清他的脸,脚边还有几个酒坛子。
封智还没等裴安把画册递给他,便一把抢了过来,开始翻看。
封智翻看的速度比裴安要略慢一些。所以,在封智阅读画册的时候,裴安继续翻找着这房中的各个角落,看是不是能再找出什么来。翻找了一会后,除了在角落里找到几个空空如也的酒坛子之外,裴安一无所获,只得坐回封智身边,看他有什么发现。
翻完画册后,封智闭上眼睛,眉头紧锁。裴安不敢打扰,又想不出有什么事情好做,只得拿起画册,重新翻阅起来。
第二次翻阅的时候,裴安又有了新发现,毕竟她第一次看的时候,看得太快了。她用手指擦了擦纸张,擦出了淡淡的黑痕。她一脸若有所思————看来唐无雨作画时用的并不是墨汁,而是炭笔。
然后,她开始一张一张仔仔细细地辨认着唐无雨画的都是哪里。可很快,她就觉得唐无雨画的风景有些不太对劲。裴安举起画册,一寸一寸地细细观察,终于找到了这张画中不和谐感的来源————河流弯曲的方向不对。
这条河流在画中是自东向西流,因为东边有山,河流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可是这条河流在中部却向东弯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