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五百米,常平将火把往下一探,他看到了路面上仰倒的一具。
黄色衣裳包裹着的黑色骷髅,髑髅在火光映照下闪泛着冷光。它的眼窝里幽黑深邃,火光也无法深入其中。
常平的呼吸微微急促,但很快平复了下来。
这个老妪,和这具幽黑骷髅,一生一死,一动一静,但秉性相同。
它在等待着他,一个独处的机会。
正如两个人经过他家门外,单单她一人抓住了他,要同他走这一道。
它在常平带着众人来寻时,站起来两只骨头手提起衣裙下摆,跑动时浑身骨头碰撞发出“咔咔咔”声响不绝,躲入了附近的隐蔽处。
再到他一人来时,提早躺在这路面上,来了一出大变骷髅以吓唬他。
一个死物,拿变化无常的生吓唬他。
正如那个老妪,活生生的人,硬生生用惨烈骇人的凄厉死状将他吓得失魂落魄。
够了吗?
常平将火把举起,火光照亮远路前程,而那具低躺的骷髅瞬间隐没入了黑暗。
黑暗中的可怕并非臆想,这具骷髅确实就在他脚边了,说不定此时上下颚骨“咔咔哒哒”,要狠狠咬下他一块肉。
常平面容平静,抬脚继续走了下去。
那个老妪和骷髅,此时再也阻止不了他了。
“咚,咚,咚……”
溪河流水不舍昼夜,将常平的脚步声覆盖了些许,听得渐渐隐约模糊。
“咚!咚!咚!咚……”
脚步声渐渐大了起来,突破水流潺潺的遮盖,清晰了不少。
常平眉头一皱,这陡然响亮起来的脚步不是他的。
他住了脚步,握住火把的手紧了紧。
人在夜里赶路的时候,做出回身这样的动作最需要勇气。
你永远不知道背后有什么样的东西会在下一秒进入你的视野。
这样惊险的揭示真相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心理素质承受住的。
常平转过了身,将火把向外一伸,照亮了身后五步之地。
没有东西,可脚步声没有停下来。
似乎,那东西就在五步外的黑暗里蹈舞不停,让脚步声不间断地传了过来。
什么样的东西,在黑暗中做着什么样的动作,才能制造出这些声响呢?
一具漆黑如墨的骷髅,原地站立,左右摇摆跳着脚,动作夸张,如同鸭子一般。而髑髅在左右晃动中,两个比黑夜还要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盯着火光中的常平,上下颚骨“咔哒哒”地肆意碰撞。
“吓坏了吧!快点跑,快点跑!再在慌不择路中一跤摔晕,醒来后又被人救回了家中!”
常平紧抿着嘴,举着火把往前走了几步。
那黑暗中的东西没有显露出来,似乎随着常平一同移动,永远在火光外做着怪。
这就像需要严格保持距离的双人舞,他们是最默契的伙伴。
但默契在这一刹那被打破了,小心的试探在一瞬间毫无征兆地变成了近身搏杀的寒芒刺肤。
常平骤然狂奔了起来,擎着火把,如同百米冲刺的火炬手,化作一道极速滚动的火光汹涌狂冲了过去。
前一秒还沉静着,下一秒就如同疯狗一般奔窜,这样的极速改变不容易。常平此时的眼睛瞪到了极限,鼻翼随着呼吸一张一阖,嘴巴大张着有涎水被风撕扯出来化作晶莹的一丝。
他手里的火焰被无形大手压倒了身体,几乎化作了铁板桥似的仰倒,在下一秒就会陡然熄灭。
可常平成功了,他用不合常理的疯狂让火光极速扩张,终于看到了五步极限处的轮廓显现。
“呼~”
火把终于还是被狂风呼啸压熄了,黑暗瞬间突破阻隔,将常平拉入其中。
或许火把上还有余温残留的袅袅青烟,可常平看不见了。
他现在成了瞎子,在这样的处境中。
“砰!”
他似乎遭到了重击,后脑勺的剧痛只是瞬间,随后便是酥麻和昏沉,很快意识也被拉入到了一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