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到安司小区的时候，厉建也刚好到达。两辆车都停在小区六幢前，从停车位到楼道口只有二十来米，但雨太大，三人跑进楼道，头发和衣服已被雨水打湿了不少。连日下雨，空气湿得能拧出水。楼道的墙上湿乎乎的，许多处墙皮纷纷掉落。

三人没有急着进犯罪现场，而是在一楼和二楼之间楼梯的缓步台站定。厉建掏出香烟，钟胜利摇手拒绝，因为阿牛的监督，他已经戒烟两年多了。不太抽烟的萧子义倒是接过烟凑在厉建的打火机上点燃，似乎是为了驱赶逼人的潮气。

钟胜利简单说了与张淑琴的对话，然后问道：“在自来水公司有没有什么收获？”

“收获谈不上。”厉建说，“反正，我和二大队那帮子人继续找公司员工分别谈话。当天晚上，武国清确实在办公室加班，离开的具体时间门卫没有留意，确定他是办公楼层最后一个离开的人，他电脑上最后一个WORD文档修改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至于他在单位的情况，了解到的和他老婆说的一致，应该没有和谁结怨。在他公司的调查，还会持续几天，他的招商工作，都是在单位办公室做的。”

这时候，从二零二室传出一阵喧闹。难道是在现场的刑警和技术人员有了什么发现？抽烟的两人连忙灭了烟，和钟胜利一起上了楼梯，穿上鞋套，走进了现场。

“钟支，别的没发现什么，翻遍了衣柜，在最底下发现了这个。”带队的刘阳生小心地将一个精致的盒子放在茶几上。

盒子里是性感的内衣套装，包括胸罩、丁字内裤、丝袜、吊袜带，一套红的、一套黑的，看上去很新，几乎没有使用过。这样的盒子藏在衣柜最底下，显然是武国清的一个秘密。

一个技术民警说：“钟支，你看，有使用过的痕迹。”

钟胜利接过高倍放大镜，仔细查看，果然在红色的丝袜根部发现一根卷曲的毛发，在内裤上也发现了细小的皮屑状白点。

“把这个送到实验室去？”刘阳生问钟胜利。

钟胜利点点头，“赶紧吧。”

一个刑警小心地把两套性感内衣装进物证袋，随即下楼送往实验室。

“其他有什么发现吗？”钟胜利问。

“暂时没有。”刘阳生说，“前两天现场勘查做得很到位，似乎没有继续勘查的必要了。”

刘阳生招招手，把屋子里的其他七八名警员召集到一起。

“钟支，我看可以重点查查武国清的男女关系，从这里找突破口。”刘阳生建议道。

“小萧，说说看，你看出哪些值得怀疑之处？”钟胜利忽然来了这么一句。他想多让萧子义露几手，给不熟悉他的人看看。

萧子义略一思索，说道：“这些性感内衣套装，完全与武国清老婆的穿衣风格不搭调。张淑琴穿着不时新，甚至有些土气。还有，这些内衣、内裤的尺码很小，完全是苗条女郎用的，张淑琴体重起码在60公斤以上，就是想穿也穿不下。如果武国清是个异装癖，他也穿不下。从这里推断，在这套房子里，武国清可能与一个苗条的女子有不正当关系。张淑琴在我们面前，特意提起她丈夫没有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有可能是故意替死者掩盖丑事，作为她这把年纪富有生活经验的妇女，不可能对丈夫的行为一点都不知情。”

钟胜利注意到，刘阳生和其他人都有赞赏之色。萧子义的分析，中规中矩之外，能考虑到异装癖这一点，颇有可取之处。萧子义的能力，几年下来钟胜利已经知根知底，但在局里在支队里，因为有那么个身处高位的舅舅，萧子义总是被好些人认为是沾了舅舅的光，而这小伙又低调，更加让人加深了那种印象。

“但是，刘局，有没有在别的地方发现有女性存在的迹象？”萧子义问道，“比如头梳、牙刷什么的？”

“这倒没有。”刘阳生有些困惑，“这些天的仔细勘查，都没有发现。”

“也许，这些内衣是武国清的收藏品？”有人说道。

“不像。”厉建分析道，“如果武国清有这方面的爱好，有这么宽敞隐蔽的空间，现在购物又这么方便，他绝对不会收藏这么点东西，这种东西，价格又不会很贵。”

一阵讨论，大家都同意，花更多的精力调查武国清的男女关系，找到性感内衣的拥有者。说不定，可以从这里打开一个突破口。

很快，除了两个负责扫尾的技术民警，大多数警员都离开了犯罪现场，各忙各的去了。钟胜利也准备下楼，去找网监支队的民警帮忙从网络上查找武国清的行踪。还没出门，手机振动起来，一条短信进来了。

钟胜利看了短信，略一思索，让萧子义上了厉建的车，两人去网监支队找网络大神们帮忙。

坐进驾驶座，钟胜利没有马上开车，拿出手机又把短信看了一遍，然后闭目靠在座椅上。

短信是王一清发来的，“我在上海看病，短期不能回来。你和弟兄们千万注意休息，千万注意安全。需要我协调的，打电话给我。遇到扛不住的事，直接找赵局长。不要连续几天不回家，切记。”

坐了一会儿，钟胜利的情绪稍稍平复下来。“短期不能回来”，说明王一清的病情不轻，但如果能够实施手术，那也是好事一桩。就算这样，王一清还是心头挂着案子。特别叮嘱的这句“不要连续几天不回家，切记”，让钟胜利想起六年前他刚任大案队队长，那时王一清还是刑侦支队长，在侦破一起杀人碎尸案时，连续作战，半个多月没回家。一天傍晚，吴丽玉临时有事跑到单位加班去了，两岁的阿牛在家玩玩具，保姆忙着做饭疏于照看，阿牛爬上窗台，摔到地板上流了好多血。保姆没经验，给孩子擦干净血就算完事。直到八九点钟吴丽玉回家，看孩子不对劲才送到医院救治。吴丽玉受了大惊吓，心中对丈夫又有怨气，加上丈夫的工作一直让她提心吊胆，就有了抑郁症状，好久才从这种状态中走出来。此后，钟胜利尽量避免长时间不回家的情况出现。这么多年了，王一清还记得这事，这让他大为唏嘘。

钟胜利使劲儿甩甩脑袋，不再想与案情无关的事。如果真能找到一个与武国清异常亲密的苗条女性，那么意味着张淑琴就要受到更大的关注。

那个人能找到吗？不管怎样，对张淑琴的外围了解必须投入更多的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