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八面玲珑啊。”正昌帝听罢,半眯着眼,昂头靠在龙椅上,停了一小会儿,又问,“这次你们去,珞焕宗又送的什么礼?”
潘少监答道:“这一次倒是什么也没送。督办衙门安排吃住甚是周到,却并无违规之处。”
“钦差嘛,”正昌帝嘴角微微一扯,似笑不笑,“这时候当然要做得清正廉洁。”
这不是问话,皇帝自己感慨评价,旁人怎好随便接口。潘少监乖觉地俯首不语。
停了片刻,正昌帝又问道:“任用官员,是首重才能,还是首重德行呢?”
这虽是问话,可是问题未免太大,这不是潘少监能够回答的,但宫中规矩,圣上垂询不可以不回答,甚至不能说“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去”。
潘少监灵机一动,垂首道:“臣也说不好,但臣以为,不管才德如何,要紧的是对圣上忠心。做官的不忠君,就不晓得为国为民,再有才干也做不出好事,再有德行,也就给他自个儿挣个好名声罢了。”
正昌帝听了哈哈大笑。
潘少监迟疑着问道:“臣说错了?”
正昌帝笑意未敛:“不错不错,你这小子,说出的小道理,倒比那些朝中高官骈四骊六大篇文章写出来的大道理还要强。”
见皇帝心情似乎不错,潘少监忙陪笑:“臣本是服侍人的胚子,蒙圣恩提携,有幸为圣上效力。大道理懂得不多,唯知忠心为主是臣下的本分。”
正昌帝点头:“晓得尽忠就好,你先下去,把黎安民叫进来。”
潘少监看这情形,知道自己的话已挠到皇帝陛下的痒处,喜笑着磕头辞出,亲自去给黎安民传话。
不久,圣上的朱批就发去了内阁:
珞焕宗贪污之事,事出有因,查无实据,依巡查钦差人等奏报,不予撤办,乃着其督办江安锦官院,所查证据等择要发于邸报。
织造行供应外藩,收益颇显,于国于民皆有大利,锦官院功不可没,裁撤之请驳回。其产出收益,亦择要于邸报昭示百官。
江安市舶司试行数月,成效显见,不足之处亦有,依所报之情,为运行便利起见,着将市舶司移交理藩院,江安布政使司应将相应账目交予理藩院会同馆接办,内正监监察提督不变。
各藩国使节奏请京中互市之事,着理藩院加紧办理,内正监再派提督监办。
朱批下到内阁,别的就罢了,唯独珞焕宗的事,内阁都是做老了官的,哪能看不出其中的手脚?接到朱批便不肯照此办理,又从那些证据当中寻出了好些破绽,一一列举评判,甚至批出了账目的做法。
重又呈递到御前,不但奏请撤办珞焕宗,还要求处置巡查钦差办事不力,甚至有意包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