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容月曾说自己孤寂惯了,就是没人来陪他也是好的。可是他哪里就喜欢孤孤寂寂的一个?
子桑容月握住落雪的冰凉的纤手,温笑说道:“这会子,你回来的正好,去瞧瞧姨娘罢。”落雪应了一声,同子桑容月走了。
二人沿着青石道缓缓而行,道路两旁已没有了杏花,只是枝上覆了深深的雪。未多久,来到落雪母亲生前就寝的殿前,走进去,看得一棵生得粗壮的红豆树,院子里的杏花树已没了杏花,空余枝干。
子桑容月牵着落雪穿过杏花道,来到里边,推开门,走了进去。
“姨娘许会喜欢。”子桑容月说着,将古琴放在桌上。落雪看那一张古琴,轻轻笑了,道:“会的。”
落雪来到外边,在石阶坐下,看天间的雪缓缓落下来,白雪落在枝上、青石板上、红豆树叶上,灿白似琼。落雪看着这一场始终不停的雪,一双凤眸尽是迷蒙的神色。
几片雪花随风落在落雪发间,在青丝之间甚是亮眼。子桑容月在落雪旁边坐下,轻轻拂去落雪发间白雪,又握起她冰凉的纤手,往上哈了几口热气。虽然子桑容月的手也是冰凉,可他却想落雪的手暖起来。
“容月,你在做什么?”落雪笑问道。子桑容月一笑,道:“想暖你的手,太冷了。”
“你的手也是冷的。”落雪反握住子桑容月的手,他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魔巫一族之人手脚向来冰冷,不论冬夏。
“容月不怕。”子桑容月摇了摇头,笑道,将落雪抱进了怀里。子桑容月的怀抱很暖。落雪抬头看他一张玉面,咧嘴笑了,道:“容月,下一世你若是一个姑娘,我若是一个汉子,我定要来娶你。”
“娶容月?果真?”子桑容月问着,蓝眸一荡。落雪一笑,道:“自然是真的。”
子桑容月看落雪一张嫣然笑颜,轻轻笑了,笑意浅淡,深处竟无一分欢喜。
那今生,容月竟不能娶雪儿……
再几日,魔巫之境里的雪亦没有止。这一日,天很亮,却见不到太阳,白雪不止不休下着。攸宁急急跑入朝晖殿,道:“少主,时辰要到了!”
大殿之上,子桑容月坐在窗下,一双纯澈的蓝眸静静瞧着天间,冷风轻轻拂起他几绺如银的白发,飘荡在空里。
“攸宁,容月知晓的。”子桑容月轻轻笑着,温声说道。攸宁看窗下那一个白发蓝眸的神秀精灵,他生得一张玉面,丰神俊秀,浅笑温然,好似不染人间一丝污浊。可偏偏这一个神秀精灵要走一遭这污浊场。
子桑容月起身,伸出修长的手,几片雪落在手心,冰冰凉凉。轻轻笑了,将手中几片雪放在窗下,转身往殿来去。
外边的雪下得很大,青瓦檐上已覆上深深一层雪。子桑容月来到殿外,抬头看天。未一会,太阳出来了,漫天白雪化作红雪,殷红刺眼。
来了,这一场红雪。
漫天红雪之下,子桑容月划破了指尖,手指沁出了殷红血,子桑容月便在空里写下容月二字,轻声说道:“吾之容月,与天血誓,愿止红雪,护魔巫一族子民,容月以万世悲苦为报。”
攸宁听着子桑容月念出的血誓,晃然大惊。子桑容月竟用万世悲苦与天写下血誓,虽护得了魔巫一族,子桑容月却要万劫悲苦!
子桑容月写下的容月二字渐渐在风中消散,天间的太阳愈是大了,空里的红雪瞬时消失了,地上、檐上、树上覆的白雪亦渐渐消散了,一时百花重现,蜂蝶萦飞。
朝晖殿前的杏花树重新开满了杏花,灿白如雪,暗香盈鼻。子桑容月看那一树杏花,牵唇一笑,道:“攸宁,你知晓吗,容月再也不能做什么了。”说着,嘴角沁出了殷红血,身形摇摇欲坠。
攸宁忙过去欲扶住子桑容月,子桑容月笑着摇了摇头,站定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