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小寒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举手问道:“先生,我连字都不认识多少,能不能不考试?”
易观笑着回答,没事儿,学堂里就四个学生,他可以专门为孙小寒出一套题目。
保证不会很难。
看着那和善的微笑,孙小寒感觉隐隐发毛。
好像易观身后放了口沸腾的大锅,正磨刀霍霍。
荆二生挠了挠头,觉得先生说自己自己做什么就行,自己虽然笨,但一定会好好用功的。
陆渐没说话,但一直在写划的笔停了下来,看起来也对易先生的新奇教书法子起了不少兴致。
“先生你看着我干什么?”
李莠撇嘴道,
“读书肯定比在垃圾堆翻东西吃简单吧?七天里还能有两天能玩,我觉得很好啊,大不了就抄书呗。你们看什么看?我肯定不会比你们考得差的,别小瞧我!”
孙小寒可不敢跟这个一看就惹不起的黝黑女童作对,赶紧别开眼睛。
荆二生很愣头青地说道:“你都这么说了,肚子里一定装了许多学问吧?那太好了,有些小问题我就不劳烦先生,请你为我解答。”
李莠以为他在嘲讽自己,瞪眼道:“你找茬啊?”
“我没有我没有,我觉得读书很难,你刚刚不是自己说简单吗?”
荆二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突然发作。
李莠撩起袖子“嗖”地站起来。
但转眼看到易观脸色,又只能悻悻然“嗖”地坐下。
陆渐皱眉不悦,认为他们嗡嗡的太吵了。
易观用教尺敲了敲桌子,然后拿起一本先贤所著的启蒙性书籍《百字文》,逐字逐句朗读,并根据孩子们能够接受的程度来解释其中意思。
这个时代先贤们走过的路、心中的想法虽然与后世那些位有不同,但毕竟阳光下没什么新鲜事,道理信条翻来覆去也差不多。
易观从小到大泡卷子里游泳不是白游的,做做阅读理解没问题。
《百字文》后是《六珠算术》,这本书起源要追溯到更加古老无法考据的时期,易观昨夜捧读时都被书中的算法惊了一下。
远古时代的人类智者竟然会运用一些简单的后世算法,还提到了一些数学和经济学的概念,这真是件非比寻常的事。
他不怀疑古人的智慧,然而诸如“天地之道,敛聚之暴”、“虚无间有不可见之手”这种话可不像正经书籍里会出现的。
《六珠算术》这本书因为偏激又超前,肯定是没法被大多人接受,但就算被束之高阁,世间还是有很多誊抄本流传下来。
更被认可的还是后被广泛使用的《算经》,那本侧屋里也有。
但易观昨晚睡前枕边正好放着这本,懒得再换了,教孩子们算数根本不需要书,哪本都一样。
他对魔尊身处的那个洪荒时代很感兴趣。
那个时代似乎并不只有各族并立,龙蛇盘旋的大荒风烟。
不过这个念头要搁置一旁,他现在得面对几张或茫然或思索的小脸,进行解惑。
午时。
易观让李莠搭把手,自己做了饭菜摆上桌,和四个学生一起吃午饭。
竹筷碰击木碗的沉闷响声此起彼伏,一如桌边气氛。
荆二生飞快吃完两大碗饭,洗干净手,捧着一本书自己读了起来。
书中一半字他都不认识,不停问易观。
易观耐心的一一解答,顺便敲了一下正窃笑的李莠脑门。
孙小寒很期待下午易先生要给他们讲的故事,心不在焉的,上午先生讲了什么全忘光了。
而陆渐有着细嚼慢咽不紧不慢的习惯。
易观问他有没有问题要问,他却摇头说道:“有一个问题,先生,你教的东西太简单。”
“简单吗?算经十章我觉得要学很久,我见到有不少大人算数还要掰手指头。”
易观给孙小寒夹菜,问道。
“我六岁就会心算了。”
陆渐清俊的脸庞没有表情,
“百字文我四岁就倒背如流,先生,我与他们不同,你硬要我听课是浪费我的时间。”
李莠不爽道:“吹,就硬吹,我四岁时打你这身板的小孩,能打十个。”
陆渐毫不掩饰自己的阴沉情绪,这些同窗们他最讨厌的就是李莠。
易观皱眉道:“你已经有了很好的基础,为什么还要来小学堂做学生?”
陆渐答道:“还没到考试的年龄,我本想自学,但我父亲说这样不行,让我随便找个学堂。我家是大户人家,家教颇严,我不喜欢这些人,但我也不喜欢青雨县学府的老先生。”
“不对。”
易观摇头沉声道,
“你很聪明,很有前途,但你现在和大家都一样。”
“荆二生有为你的不屑发脾气吗?李莠的确对你有脾气,但她真有瞧不起你吗?孙小寒坐在你旁边,他问你问题你不回答,他说了什么吗?所以你有家境有学识,就是你和他们不同的理由?”
陆渐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