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年岁的李大春虽然心中不悦但脸上还是堆起憨厚的笑容继续询问:“什么规矩啊?李哥你跟我说说呗。”
“规矩啊……就是这邑安城城里饿死的,病死的,冻死的……反正怎么死都行,就是不能有人死于刀兵,要是出了凶杀案,哼哼,上头必定会严查,不过话说回来,这流民营就算真的出了凶杀案,也得先过咱几个的手,大不了不上报就是了,死几个流民而已,何必劳师动众的,估计就是为了抢夺食物罢了。”
顾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李大春看了看顾余的神情道:“你可别胡来,就你这身子骨,别吃的没抢到,被人拆了骨头,到时候谁帮我干这脏活。”
顾余赶紧笑道:“哪能啊。我哪有那本事?!”
“没有这样想就好,要是缺吃的了就跟哥哥说,哥哥看你挺上道,可以照顾照顾你,等你熬过这二个月上了户籍,哥哥找关系给你弄个预备守城兵卒当当,那城府里,哥哥还是有点关系的。”
顾余脸上陪着笑,连连称是,心中哪不知道这李大春只不过是在说大话,若他真有那关系,哪还能沦落到守城门抬尸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计。
…………
流民营里,茅屋的三个大口子已经被顾余用柴禾封上,屋子中间有个垒起来的火灶散发着暖洋洋的火光,使得屋子里暖和很多。
到了正午,魏清水见顾余还未回来便捡起一个瓦罐,出了茅屋,和陈钰结伴去南边的粥棚打粥。
打粥的人很多,粥棚外排着长长的队伍,一个个老弱病残歪瓜裂枣,皆瘦得如同风一吹便倒似的,缩着脑袋拿着可以盛粥的破瓦罐随着队伍缓缓前移。
魏清水二人排在队伍中反而显得格外显眼。
经过漫长的排队之后,终于是轮到魏清水二人。
一勺薄如米水的粥被施粥的小吏倒入魏清水手中的瓦罐之中。
魏清水看了一眼瓦罐,生气道:“这么薄,还能算作粥吗?跟水有什么分别?!”
“嘿?!臭娘们!有的吃还咋咋呼呼的!想造反?!”那小吏也不惯着魏清水,张嘴便是一顿训斥。
魏清水本还想竭力抗争,但却被陈钰拉扯着离开了粥棚。
“你干嘛要拦我?这明明就是他们不对,按照律法,流民应施以的赈灾粥厚插筷而不浮,但你看看这粥,明摆着就是不行。”
“就算你熟知律法又能如何呢?那只不过是有人情味的表面文章罢了,且不说刚刚打完仗还有没有那么多粮食,即便是真的发放了那么多赈灾粮饷,现在兵荒马乱的,流民这么多,一段时间下来自然也是这样了。”陈钰这样说也只是因为对方是魏清水,魏国将军的女儿,让她听着可以舒服一些,其实现实远比她说的要残酷很多。
赈灾粮饷层层下放,但凡经手之人,自然都要捞点好处,最后落在流民手上自然只剩下这一星半点。
这便是现实,乱世之中的现实,上层的人只顾自己,哪管得了这些身处最底层的难民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