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百一十章 假痴不癫燕王弄机变(2 / 2)凤鸾华章首页

澈垂目观心,冷然道:“大姐错爱了,今生今世我都是佛门中人,绝无还俗之念。”

若漪再无话可,惘然若失地疾行出屋外。两姐妹相继逃离,令澈莫名觉得内疚,他并非故意让她们看到这副僧饶装扮,可在他以真实面貌相对她二人时,却有种如释重负之福其实,他早觉察到玉映和若漪明里暗里对他殷勤示好,可作为佛门弟子,他已斩断俗念,摒弃了儿女之情,余生只愿守护王妃一世安好,便再无他想。

夜来梦多,妙弋睡不踏实,轻悄地从朱棣身旁起身,她披衣来到妆台前,缓缓打开妆奁,从下层屉子中取出只巧精致的首饰盒,打开盒盖,里面赫然一对朱红莹润的耳坠。她微微有些惊讶,这首饰盒是东宫大太监刘霖受太子之托送还给她的,彼时此中仅存放着一只朱砂耳坠,却不知为何竟变成了一对?

妙弋百思不得其解,转首看了看帷帐中安睡着的朱棣,难道是他所为?太子钟情于她,曾是皇城乃至京师无人不知的事,朱棣从不理会这些风传,更未在她面前问及相关内情,他无条件的信任与维护令她深为感动。她依稀记得,当年遗失东宫的另一只耳坠极可能是被朱棣拣去……事隔经年,又凑成这一对,定是他有意放入的。他一以贯之地细心呵护着与她秘而不宣的事,其实也正是他的高明之处,他给予的深情厚爱亦得到了她全身心的交付与真情。

她的指尖轻滑过朱砂耳坠圆润的弧度,心中感触良多,“二十年了,这两只普普通通的耳坠辗转又凑成一对。二十年来,四郎对我重情重诺,恩宠日盛,我愿为了他,逆势而行,在所不惜!太子哥哥,允炆信错了人,做了许多伤害皇室宗亲的事,朝廷无休止的裁军削藩,诛杀异己,只会令边地遗患无穷,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我和四郎不能眼看他一错再错,希望我们的视死若归能够给他以警示。太子哥哥,请你莫要怪我。”

连日来,燕王闭门养病,藩地诸事皆交由朱能,张玉代为襄理。期间不乏真心或假意的臣属登府探视,一概被王妃以燕王病重,不便见客为由推搪过去。

若漪心中狐疑,欲探知真相,她特意熬煮了药膳,亲送至姑母处,不出她所料,燕王深居内殿,根本无法得见。姑母迎出收下药膳,与她闲叙一番家常,她却并未从姑母脸上看出丝毫哀赡神色,自此断定,燕王根本无恙,或者他在装病!

若漪回到住处后,立即着手处理情报,她将信鸽藏在食盒子里,绕行至后花园偏僻无人处,蹑手蹑脚地将它放飞,而后手搭凉棚,目送它越飞越高,忽然,不知从何处俯冲来一只猎鹰,它张开利爪,迅捷又准确地擒获信鸽,消失在重檐斗拱之后。

若漪顿时惊慌无措,生怕曝露了她间谍的身份,忙循着猎鹰飞去的方向一路追寻过去。此时,几重殿阁外的开阔庭院中,猎鹰已安然落于鹰架上,澈一手提着信鸽,丝毫不耽误他展开匿藏的笺纸,快速阅尽险些流传出王府的秘密情报。他妥善保存两手物证,抄起兵器奔出院外,不多时,急转来附近的若漪险些与搜寻中的澈撞个满怀,她慌里慌张的神色似乎已明了什么,澈反应极快,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强势逼问道:“亏得王妃那么信任你,你却背叛她做了内奸,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若漪猝不及防,以为就此败露,随即赧颜汗下,支支吾吾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澈情知事关重大,不待她多做辩解,道一声“得罪了!”便强行将她带至王妃面前。

妙弋不敢置信地看过截获来的信鸽和留下若漪笔迹的笺纸,只觉心痛难当,她何其爱护这个嫡亲的侄女,给予了她充分的信任,可她却仗着这般亲近的关系,暗地里做下最为伤饶勾当。

若漪跪在姑母身前,不时心虚地瞄向她,发觉她面色愈加难看,不安地想:“绝不能让姑母知道我在替吕嫣做事,否则,我娘亲的秘密就遮盖不住了,我得为自己留条后路,才有机会继续报仇。”

妙弋揉碎了笺纸,满眼失望地看着她,问道:“数九寒,信鸽哪里能够飞回京城?王府外,可是有人在接应你?”

若漪脑子转的飞快,迅速想好了对策,挤出几滴眼泪,苦涩地道:“父亲从未告知那放信鸽与我接洽的究竟是何人,姑母,您要怪就怪我好了,千万别责备我爹,他太不易了。”

这一招嫁祸于人用的极妙,她的父亲有足够的理由借助女儿能够深入燕藩的便利条件,套得重要情报,呈给朝廷以示忠心。而妙弋又岂会料想到侄女竟与吕嫣同流合污,甚至不惜拉她无辜的父亲下水,只为给元凶打掩护。

妙弋对允恭的误会已成,思及从前同弟弟之间的矛盾再深,也未真的对他心生怨恨,可这次的事,关系到燕藩存亡,实在令她无法原谅。她忽而想起玉映,未知那孩子是否也同若漪一道,成了潜藏在北平王府的线人?她本想开口问若漪,又怕得到肯定的答案,再添伤痛,遂叫她暂且回房去,听候燕王发落。

澈可以想像得到王妃此刻纠结的感受,本想近前安慰她几句,却见燕王已从大殿侧门方向走出,看情形,方才殿内发生的一切,八成早被他看在眼里。

妙弋见到朱棣的那刻,满心歉疚与委屈化作无声滴落的泪水,打湿见者的心底。澈默默退出殿外,只闻见燕王关怀解劝,不许王妃自责内疚的话语,他不由舒了口气,深为王妃感到慰藉。

朱棣的确听得因由,却不打算追究若漪的责任,见妙弋屈膝下拜的动作,慌得他疾步上前抱扶住,道:“北平府替朝廷办事的暗探不在少数,若漪不过是其中最无足轻重的一个,不必因她做下的错事来惩罚自己,这本就与你无关。”

妙弋难以释怀,激动地道:“是我太傻太蠢,不懂对亲眷设防,其实哪里还有什么亲眷关系可言,陛下对你们这些皇叔不也毫不留情,从未讲过客气二字?我发誓,从今往后,再没有徐允恭这个弟弟!”

朱棣笑着摇了摇头,大度地道:“听我,魏国公能放炽儿他们兄弟离京归来,此一件事,你我便须承他一世之恩情,所以,不必同他计较这些,赶明儿送若漪和玉映回京,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妙弋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道:“我是她嫡亲的姑母,尚未替她求情,你倒念及她父亲的好来。”

朱棣轻抚着她的脸颊,笑道:“别忘了,当年她出生时,还是你我接生,把她迎来这世上,慈渊源,还不足以对她宽容以待么。”

妙弋点点头,目光转而落在桌案陈放的物证上,她心中清楚,对背叛者惯施雷霆手段的朱棣,之所以对若漪不予问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这份细腻的感情,怎不令她感动。

同一日,朝廷的秘旨传至燕王亲任的北平都司张信府邸,这个魁伟的汉子在得知陛下用意后,陷入长久的自我矛盾郑他虽非燕王就藩前的嫡系,却在北平府得燕王提拔任用,仕途顺利,有此知遇之恩,尚未及回报,却被莫名其妙地选中,协同布政使张昺与都督指挥使谢贵秘密监视及逮捕燕王。

他手握逮捕令,烦躁地捶着额头。正左右为难,拿不定主意时,张老夫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入儿子房中,老夫人一眼看出儿子的反常,知他必定遇到了难以抉择的大事,便关切地询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