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伟逃到街角,喘着粗气,心“咚咚”地跳,像是一个小锤子捶着胸膛。他弯下腰,手抠住了墙面,指甲缝里结结实实地夹了一弯的灰。
“艹”他低骂了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算是什么事。”
原本以为就是不大不小的一个闲差事,狐假虎威一通,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他们要杀的人是刚刚回城的三皇子!
一个皇子死了,还是自己惹得,若真查起来,这口黑锅铁定能把自己压死!
早知道就不贪那些钱,现在好了,把自己也赔了进来。
他清晨一得知心中就生了退意,只是当时那老人在自己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听说你妻子刚生一子……”
吴伟虽然混账,却不好色,一心一意守着发妻。他一听此话浑身发冷,像是一脚踏进了黑通通的坟墓里,脑子一片空白,半边身子已无知觉。
越想越慌,脚步又快了起来,直到看到熟悉的家门,心中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伸手推开门,刚喊了一声:“阿蕊……”声音骤然卡住,心脏被猛地攥紧。
迎接自己的不是自己样貌平凡的妻子,而是刚刚大街上被自己送出去的妖艳女子。
她朝着自己妩媚一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一双美目潋滟三分情。
“咚咚……咚咚……”美人转着手中的拨浪鼓,笑了一声,“你终于回来了。”
吴伟盯着那个拨浪鼓,面色惨白,那是他在孩子一岁时买的,平日里妻子总拿着逗儿子,几乎不离身。
鼓声残忍地撕扯他的耳膜,他脚下踉跄,再抬起头时已经双目通红:“你…把我妻子和孩子怎么样了!……你杀了她们?……”
美人含笑欣赏了一会他的脆弱和愤怒,眼看着人就要扑过来,才轻轻地抬手用拨浪鼓压住他的手腕:“不用担心,还活着,”她顿了一下,“不过等会儿活不活就看你怎么做了。”
吴伟猛地僵住,他视线落在自己的屋子里,然后缓缓地移过来视线,咬牙问道:“你要我怎么做?”
“你的命和一份遗书,”美人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来,黑色瓶子,像是沉甸甸的铅石,“放心,你死了之后,妻儿必然活着,还会活的很好。”
“我如何能信你?”
“咚咚,”美人拨了两下拨浪鼓,低笑了一声,“你说呢?”
太阳从天空升起,有些惨淡地洒在地上。
满院的寂静,连一声鸟叫都没有。
吴伟深吸了一口气:“我要见见他们。”
美人点点头:“都在里屋睡着。”
他几步踏进房内,看到床榻上睡意正熟的女子,怀里拥着孩子。
指尖微微颤抖,一寸一寸划过她的眉目。然后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又拉起薄被轻轻地盖在两人身上。
他转身出了屋,脸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美人靠在门边嗤笑了一声:“去书房。”
吴伟转身按照她的意思踏入自家书房,铺好纸,拿起毛笔,淡淡地问道:“写什么?”
“今日受何家指使……”
吴伟冷笑:“我跟何家并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小时候偶然救了何家少爷一命,才得了几分照顾,如今过了十几年,人情早就清了,是我一直赖着脸对外说跟他相熟……”
“这些便够了。”美人笑道。
见他不动,拨浪鼓又被转响。
吴伟顿下的笔又抬了起来……
……
“前面可是三皇子?”赵小夏刚想爬上吗马车,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男声。
过了一会儿,又传来急促的咳嗽声。
赵小夏转身,看到了一辆颇为奢侈的马车,车帘被一只瘦削的手挑起。那人坐在里面,弯着腰咳嗽,只能看到半张侧脸。
“你是?”
“是我啊,”何玉终于缓了过来,他转头笑了笑:“你出去两个月,就把我忘了?”
何玉好奇地打量着她,然后放下了帘子,从马车上下来,长身玉立,一双眼睛大而黑润,柔和了轮廓。只是脸微微泛红,大概是刚刚咳的。
他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凑近,在她脖颈处嗅了一下,又拿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她的肩头,看到对方脸都僵了下来,才皱着眉又绕着她看了一圈又一圈。
赵小夏被他看的浑身发麻,试探地问道:“怎么了?”
“你竟然对我笑了。”何玉不可思议地喊了一声,他突然严肃,紧紧地盯着她,“你以前都不怎么笑……”
赵小夏的心猛地一跳。
她将嘴角扯了下来,脸皮绷紧。
何玉反而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这样还算正常,刚刚有些渗人……”
赵小夏:“……”
她一个淡淡的微笑怎么就渗人了!
“唉,你怎么黑成这样,像是炉里的黑碳似的,还瘦了……这衣服都大了一号……我乍一看都没认出来…这一身衣服穿的,简直太……”
何玉“丑”字还没说出口,突然“嗷”了一声,他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弯腰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腿,“你踢人怎么还这么狠!”
瞧瞧这熟稔的嘲讽语气……
原主和他的关系应该十分亲昵。
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客气了。
一脚踹了过去。
赵小夏双手环臂,刻意阴森森地道:“你刚刚想说什么?”
“丑”硬生生地被吞了下去,何玉昧着良心说道:“简直太好看了,黑点也没事,更有阳刚之气。”
何玉曾是赵小夏的伴读,自然知道这人的武功有多好,从小到大吊打自己。
赵小夏听到这句话嘴角一抽,整个人都不好了。
阳刚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