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叶没回,只是将手机又扔到了被子外面。
这就是他们的第一次Q聊。
她一脸懵逼,内心仿佛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要知道,主动拉下面子来示好,这对于15岁的她来说是概率极低的事,毕竟这不是她的错,就算冷战也不是她一人起的头。而他那爱理不理的傲娇情绪,给她的只是对她自尊心的一击重创。
楼下梁小文在喊,她掀便了被子,闷闷不乐地下了楼。殊不知,电话那头的唐洛谦,兴奋得膝盖撞到书桌,痛得龇牙咧嘴,还不肯放下手机。
三个月前的桃子酒,现在已经可以开封,梁小文喊希叶下来尝尝。
她伸手拿杯子想去斟酒,却抓了个空,希叶便不动声色地递过去。
浓浓的米酒香,混着桃子的香甜,在空气中弥漫。酒色粉红,味道清甜,酒味不浓,深得希叶喜欢。
她贪杯,还想倒一点,被妈妈拦下。
“你是未成年人,不能喝那么多。”
希叶撇撇嘴,想说自己的酒量被你们□□得早就不像未成年人了。
“帮我把这三瓶送过去。”
她提起竹篮子,抓了一块蔓越莓饼干,出了门。
三叔婆和唐阿公看到酒很开心,又从屋里拿了点吃的给她。
最后一瓶要送去小玲铛家。
只有四叔和小铃铛在。慰玲将酒拿进屋,又出来聊了几句,提起今天是唐洛谦的生日,这会儿打趣起人来,让希叶面红耳赤。
希叶落荒而逃后,她才进了屋,一眼就看到茶几上那瓶酒少了一大半,旁边还放着一个一次性的塑料饮水杯,他坐在沙发上,穿着拖鞋,翘着二郎腿在看电视。
他似乎当成了白开水在灌,也没想过要留到晚上让妈妈也尝一口。
慰玲咬着牙,不动声色地关上房门。
父女无话。
傍晚时分,慰玲在厨房煮饭,听到车声,立刻跑出去,打开院子门。妈妈熄了火,跨下车,带回一身鱼肉加工厂的鱼腥味,冲鼻。
“怎么是你在煮饭,他去哪了?”
“他”,自然指向净,她爸爸。
“和别人出去吃饭了。”慰玲说。
妈妈表情沉了下来,胸口起伏明显。
慰玲知道,她不高兴了。
“躺在家里也不知道去找工作,每天不是和别人去胡吃海喝、赌博吹水,就是瘫在沙发上看电视!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厨房里的铁锅还煎着鱼,灶里的柴火噼里啪啦作响,有香气飘出来。
在提水的时候,她没觉得辛苦;在洗碗的时候,她没觉得麻烦;在炒菜煮饭的时候,她也没觉得难受;偏偏在听到妈妈皱着眉头抱怨时,她对这种日子感到不耐烦。
妈妈去洗澡,她把剩下的菜炒好,卫生间的门就开了。妈妈湿着头发走出来,拎着一桶脏衣服,他对正东说:“去叫‘慈禧太后’吃饭。”
正东便跳着去了,没一会儿就跑了回来。
“阿婆呢?”慰玲问。
“在后面。”说着,便跑进了厨房。
慰玲端着饭,拖了把竹椅子放在院子门口,坐着吃。没一会儿,就看到阿婆出现在了巷子,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她今年八十多岁,身体不好,双腿患有风湿,还有胆囊炎。平日里住在大伯三层的新房子里,每个月轮流到三个儿子家吃饭。
慰玲对她没多少感情,因为她小时候将自己推去了外婆家,不愿再照顾。但印象中,她总能将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
重男轻女这种事情在中国司空见惯,在农村更是老生常谈。慰玲小时候没有多大感受,少了一个阿婆疼,多了两个外公外婆爱,算是赚到了。
可妈妈时常对着自己唠叨,不断给她洗脑,告诉了她很多原本不知晓的事情:小时候不愿照顾自己、得知自己是个女孩说“早知道就打掉”、偷偷给堂哥堂姐零用钱、弟弟早产在保温箱的两个星期她从未露过面等等。
其实慰玲对这些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知道这些,只会让她平添烦恼。就好像此刻,看着阿婆一步一步迈着步子,走得艰难,尽管她心情复杂,还是无法走上去扶一把。
她只坐着,淡淡地朝巷子方向打了声招呼:“阿婆,吃饭了。”
阿婆已经走到了屋后背,中气不足地应了一声,继续撑着墙一步一步地挪。
慰玲扒拉了一口饭,转身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