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错了。”
说出这句话的不是薛洋,而是晓星尘。
晓星尘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愤怒,哀哀地盯着眼前的冤家。
“是我错,行不行?”晓星尘失神一般呢喃,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痛楚难当,逐渐脱力,“阿洋,我没有后悔也没有要离开你,别闹了,也别自毁自伤,行不行……?”
红色鲜血从薛洋下巴滴滴答答往下落。
支撑不住了。无论是薛洋还是晓星尘都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缓缓下滑,他们坐倒在地,流血的手腕终于松开,血污沾染薛洋半张脸,亦染红晓星尘整只袖口,分不清谁更狼狈。
“是我错,都是我错……”
晓星尘双眸暗淡,视线涣散,宛如疯魔,只会讲这一句话了。
这一夜他们依然同塌而眠。
晓星尘近乎予取予求地满足薛洋,在无尽的颠簸碰撞中恍然明白,薛洋是个瘾君子,曾经杀人上瘾,炼尸上瘾,报仇上瘾,吃糖上瘾,现在则是对他上瘾。
瘾君子从不知什么叫克制收敛,只知道拼命抓住眼前的快乐,否则就会沦于空虚,沦于不安。这瘾让他又怜又怕,怜的是薛洋命中事物太少所以这般极端,怕的是他倾尽所有也填不满薛洋灵魂里的黑洞。
救世之梦,知己好友,清白名誉,他都弃了。即便如此,依然无法满足薛洋,薛洋不能容忍他给予别人关怀怜悯,尤其不能容忍他怜悯薛洋自己杀过的人,可他若把最后的善心都弃了,又拿什么去包容薛洋?
晓星尘无助。这重生,这修为,这宽容,这慈悲,似乎都毫无意义。
他情绪越失落,薛洋越暴躁,止不住在他身上巧取豪夺。薛洋要他没有胡思乱想的余地,就疯狂占据索要他的身体。同样的翻云覆雨,昨晚还是蜜糖今晚就变成□□,在撕心裂肺的苦痛里,只有身体的欢愉是真实的,晓星尘颓丧地任由薛洋拖拽,坠入深深欲海。
令人失智的极乐焰火盛放后熄灭,留下的是更为深沉窒息的黑暗夜晚,短暂睡眠间隙,晓星尘依旧做梦,不是梦见阿箐就是梦见宋子琛,他们浑身是血,神情鄙夷,目光冰冷而仇恨。
最后他梦见师傅抱山散人。
师傅没有任何责备言语,只是望着他不断叹气,一如他央求师傅把他的眼睛挖出来给好友宋子琛那一次。
师傅的声音在梦里遥远而缥缈,她说:“星尘,你不必如此。”
不必如此,那是他无法理解的四个字。
他还是把眼睛挖给子琛,把自己交给薛洋,再去梦中面对故人亡魂的哀切哭诉。
晓星尘在凌乱的床上醒来,用被单裹紧□□身体,掩住双眸哽咽:“阿洋,我想念师傅了。”
他不知道薛洋能不能懂,但他没有别人可以诉说。
薛洋从前只知道自己是孤零零在这世上的,眼下第一次意识到,晓星尘也是那么孤零零的一个人。
他抚着晓星尘湿润的脸,“你不能回去探望师傅吗?”
晓星尘摇头,晃下眼角清泪。抱山散人不许徒弟回去的规则,他已破过一次,没有颜面再破一次,何况他现在还和薛洋在一起。
“那你是不是怀念没有入世的日子?”薛洋终于说出这一天唯一一句有效慰藉晓星尘的话,“我们找一座山,像你师傅一样隐居度日,好不好?”
这话正中下怀。晓星尘确实无比怀念以前在山中修行的空寂岁月,他现在急需那种恍如隔世的平静,他不想入世了。
他想带薛洋一起,远离人群,远离打打杀杀是是非非,他的心性是在尘世之外修得的,如果让薛洋也体验一下世外的淡泊宁静,是不是也会有所改变?
晓星尘放下掩面的手,睁开湿漉漉眼睛,带着无尽绝望中萌发的一丝希望看向薛洋,“你愿意吗?石无生还没找到,你不报仇了吗?”
“我……”
迟疑着,薛洋吐出一个字,再也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