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慨她遭际凄凉,又或者纯粹只是臆断,单只是一见便猛然生出这感觉来。
难道不是么?
一个无依无靠的姑娘家,整日在阉宦的欺凌逼迫下过活,也无人可以倾诉,若是个生性懦弱的,能捱到今日么?
那一刹,他忽然心口锥痛,更觉自己除了诗书之外一无是处,自惭之下竟不敢再去瞧她,赶忙低了头,随着引路的官员转向一旁。
那正殿之上,从御座至门前铺就了朱锦长毯,左右两侧各摆放着数十张矮几。
这便是今日答题的考位,殿试虽然不会黜落会试中榜的人,但考生毕竟还未入士,没有在天子和朝臣面前就坐的道理,因此案旁只设了蒲垫,所有人都必须效法古贤,跪立作答。
礼乐再响,垂幔由两名锦衣卫卷帘将军缓缓拉起,众考生又拜了一遍,便由内侍引着各自入座。
吴鸿轩在自己的案前坐下,那上头早已放好了今日的殿试的策问之题。
他深吁了口气,静心凝神,端详揣摩片刻后,便已成竹在胸,提笔在稿纸上拟起了提纲。
“秦祯,我受不了了,这冠好重,好累人啊……秦祯。”
开试还不到一刻,澜煜便开始坐不住了。
萧曼正暗觑着坐在左手第二排穿青色衫的吴鸿轩,一时走神竟没听到。
“想看仔细,等人家入朝拜了官,便能好好地瞧了,这时候急得什么?”
冷不丁那淡呵的声音戳入耳中,惊雷一般叫她回过了神来。
“别光顾着自己那点心思,也不想想今儿是什么日子,陛下刚才叫呢。”
秦恪没看她,半截身子都隐在柱后,目光游游向上,不知在瞧什么,可那话却分明透着不悦。
萧曼自然听得出来,心下也有些暗悔,但自忖又不是他想的那样,索性也不回嘴反驳,横了一眼回瞪过去,才走到澜煜身边,俯近低声道:“殿试大典非同寻常,陛下昨晚不是答应得好好的么,就是要回宫,怎么也得等……”
“嗯,不嘛,这冠怎么像石头一样,我昨天是不知道才答应的,不算数。我要回宫,现在就要回宫!”
澜煜扭着身子,声音渐响,只要再稍大些许,定然便会引人侧目。
“刚才那叫什么话,就是天大的事也须以陛下为重,怎么就不能走?”
秦恪这时却也随声而近。
昨日还小心谨慎地各处走叮嘱吩咐着,这会子却说得轻描淡写,全然不将眼前的大典当做一回事。
他也不理萧曼颦眉瞪眼的样子,在帘侧低声又道:“可今儿朝中各位大人都在,陛下若是就这么走了,冷了天下读书人的心,回头再上朝时又是个麻烦事儿。这么着吧,就由臣陪着陛下到下头转悠一圈,好歹做做样子,谅他们也就不好说话了。”
澜煜起初嘟嘴不愿,但一听上朝时要被那些朝臣七嘴八舌地烦,登时就没了脾气,只好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
秦恪躬身搭手相扶,侧眸朝惊愕不已的萧曼呵然一笑,便搀着那孩子慢悠悠地走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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