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神,也转身往外走,门口的内侍却伸臂一拦,涎着脸笑道:“吴大人且慢,您是状元公,怎么能跟他们混在一块儿?待奴婢们伺候您换了这身衣裳。”
传胪大典还未举行,官职也未授,居然便以“大人”相称,再看那副别有深意的笑容,便是十足的话里有话了。
吴鸿轩稍撤了下手,顺势微一倾身:“这位公公说笑了,莫说在下如今只有功名,就算是已列班入朝,也没有叫公公们帮手更衣的道理,在下万万不敢乱了礼制,还请公公恕罪。”
“哪里来的那么多礼制?吴兄若是嫌这几个奴婢轻慢,干脆让我来如何?”
话音未落,那许久未曾听闻,却仍清晰如昨的声音便飘入耳中。
就像殿试时那样,吴鸿轩只觉两耳“嗡”的一响,怔滞了一下,还是缓缓转过身来。
不远处的人刚跨过斜侧的条门,身上是一袭天青色道袍,外罩透纱薄氅,双手交负在背后,缓踱着步子,一副悠然闲雅之态。
几乎就在那话响起的同时,几名内侍就退了下去,厅内转瞬间便空无一人,寂然无声。
冥冥却有股无形之力排山倒海而来,让人为之气窒。
吴鸿轩倒也坦然不惧,索性正色相对。
“厂公大人有什么话尽管直言,不必兜这个圈子。”
“这是怎么说的。”秦恪啧了下唇,像是有些责怨,“好歹吴兄与我有一面之缘,那日在城外也算相谈甚欢,如今再见,吴兄为何却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的确是当时那身打扮,可神情气度却全然不同,当时将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还拿这事来戏谑,果然是一副阉人的无耻做派。
吴鸿轩淡淡一笑,轻摇了下头:“厂公大人差矣,圣人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当日识浅眼拙,不知是厂公大人,如今既然知道了,岂可再以当日之交相论?”
话还没说两句,居然就敢抬出圣贤的君子小人之辩来恶心人了,这份书呆子的清高瞧着便生厌。
秦恪唇角不自禁地“嗤”了一声:“要叫我说,吴兄这话也差了,东厂的事儿,还有萧家那丫头的事儿,吴兄不是都从晋王殿下那里听说了么,怎么能算是不知呢?”
此言一出,吴鸿轩登时浑身一震,脸色在怔然中也沉了下来。
秦恪觑在眼内却只作没见,仍旧踱着步子慢慢从旁走过,在柱旁停下来,做样暗觑着门外那些正在换穿公服的贡士。
“东厂替陛下分忧,办的都是皇差,有些事儿身不由己,外间不明底细,光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人,咱们呢?打脱了牙也得和血吞下去,这道理别人不懂,吴兄状元之才,又重情重义,难道也只知人云亦云么?”
他这几句分辩的话倒听不出刻意煽情的意味,仿佛真有些不便言明的难处。
吴鸿轩虽然仍是不以为然,却也听出这是叫他不要偏听偏信,还得细查深思。
“这话什么意思,还请厂公大人明示。”
“那好,不知晋王殿下有没有告诉吴兄,那萧家姑娘当日被送去了京郊哪一处卫所,那卫所是谁的旧部,人又是怎么被私自提出来的?那丫头可还在呢,究竟什么情由,吴兄尽管自己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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