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浓,和风送意。
满园芳菲已盛,绛桃株垂,粉樱枝翘。
尤其是亭外不远处那棵天香台阁,像是之前蛰休的日子稍久了些,错误佳期,这时候甫一开,便是一树明艳的金韵,上头枝枝瓣瓣都生发得随性恣意,越过宫墙,忘情地向外伸展。
花色撩人,更有妙用。
若调制得法,便是女子理气养血的上品。
晨起未久,茶间里照旧还是空无一人。
萧曼撸了袖子,将新摘的桂花择出两捧洗净,放入陶罐中,再加浸过的赤豆、红枣、糯米,添水搁在灶上熬,自己搓了张凳子,拿本医书随手翻着,闲坐静等。
今日有些怪,往常要半炷香的工夫,粥水才会滚,这次却没过片刻里头便“咕咕”作响了。
她起身揭盖,拿长箸搅了几搅,像是刻意要延搁些时候,又多加了半碗水,掩了几分火,继续熬煮。
这回似乎也没太久,白雾便又蒸氲腾腾起来,连着那股甜香眼瞧着盖不住了。
罐口一开,立时热气呵面,挑一挑看,粥米早已稠起了浆。
她似是仍嫌火候还不足够,又敞着盖,边搅边熬了一会子,才熄火起罐,盛了一碗出来,待静凉了些,便坐着慢慢地吃。
近来,不知什么缘故,小日子又该来未来。
原本就是要小心藏掖的隐秘,赶上这状况不免又增添了许多繁琐。
虽然现下身份不同,但宫里请药毕竟不便,况且还要防着耳目窥测,所以除了自己施针以外,便只好用这食补的法子调理了。
不过,这却不是她一大早便在此处闲散无事的缘由。
殿试之后,那吴鸿轩竟被点了状元及第,传胪大典上授了翰林院修撰,加从六品衔,但却没入职供事,而是钦点做了养心殿经筵讲官,入宫接替张言为澜煜授业。
旨意冠冕堂皇,但一瞧便知道全是秦恪的主意。
萧曼心里头清楚得很。
明明知道这人同她的牵连,还要如此安排,故意叫他见天价地入宫在眼前晃悠,还不是那个心思?
本来那吴鸿轩并不知情,她也完全做得到以礼相待,处之泰然,现下却莫名其妙有种尴尬之感,叫人心绪不畅。
她也说不清气的是秦恪,还是自家暗地里生了别扭。
识得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副时时刻刻猜疑试探的毛病也在意料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
怪的是,她自己为何偏偏要这般在意,以至于这些日子来,都是刻意避着吴鸿轩,几乎连正眼都没相交过,甚至不等人来,便先躲出去了,仿佛多留一刻都会让秦恪瞅个正着似的。
吃了两碗粥,腹中不知不觉便有些坠实感,瞧时辰还没到巳时,离澜煜下课尚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