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对陛下坦诚相待,愿为陛下良弓的臣子。”
杨令仪插手军械处,太子在边军安插人马,他俱都毫无保留的告诉玉阶之上的那位,连着今日嘉元帝要他在朝会之上做出头鸟,他也眉头都不皱一下地应了。
称得上好一个赤胆忠心。
简大人一时之间忘了挪步,瞪大了眼把女婿上上下下地审视了一边,好像重来没有看透过他一般。
简府里的仆役恭恭敬敬地来接主子,老爷子拧着眉上了轿,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顾不上慢悠悠起身的轿子,撩起轿帘,看着身后拱手恭送他的女婿,摇头叹道:
“我本以为仲道承继平宁侯府,是最恭谨守礼,恪守法度的后辈,谁知他这谦谦君子的面皮之下,还藏着这般离经叛道。”
“罢罢罢,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只盼,你走的是济世救民之路,不要成为一世枭雄。”
*
东宫。
宫娥粉颈低垂,身子瑟瑟发抖地跪在一地的碎瓷片之上,任凭那尖利的棱角把一双柔荑扎得血迹斑斑。
“啪——”
一件青玉镇纸重重打在她的额头上,顿时打得她鬓发散乱,血迹横流。
那坠落在地的青玉镇纸,染上了女宫娥的血,骨碌碌滚落在地,折射出妖异的光来。
女宫娥惊得一颤,却并不敢出声,只得毫不犹豫地以额触地,卑微地伏在地上求饶。
太子扫光了桌上的玩物,重重地喘了口粗气,颓然地靠在椅背上,苍白的脸泛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阴鸷地盯着缩成一团的宫娥,看着对方的额前血,如一条蜿蜒的小蛇缓缓延伸,曲折地爬向了地上蜀锦毯子,咧嘴一笑:“你想活,对不对?”
宫娥因着极度惊恐,求饶地话卡在嘴里,不住地“砰砰”磕头。
“够了。”太子像是玩腻了这个猫逗老鼠的把戏,厌恶地看着沾了血迹的毯子,扬声唤来他身边的掌事太监曹双喜。
“把这贱人捆了,就在这堂前打,待会儿杨令仪这个废物东西来了,刚好瞧个明白。”
“得嘞主子,奴才必定办得妥妥当当。”曹双喜熟练地往宫娥口中塞了粗布,堵住她绝望之下想要呼救的嘴,领了两个太监把人捆在春.凳之上。
三寸厚的刑杖被狠狠抡起,一下一下的夯在皮肉上,十来下便见了血。
太子闭着眼睛,静静地以指扣桌,随着杖刑声默默打着拍子,好似身处乐坊一般欢愉。
二月的春寒尚且料峭,杨令仪赤色官服的后背,却被浸湿了一大片。
下了朝,听见太子的召唤,他不敢耽搁,匆匆赶至,没想到进门就看到这血肉模糊的一幕。
杨令仪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看着闭目养神的太子,气息不足地开口:“殿下,不知这小宫娥犯了什么事?”
“她什么事也没犯,不过是本宫今日心情不爽利,就偏偏要见些血才好。谁让她命不好,撞在了枪口上?”太子语气幽幽,“怎么,你有意见?”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杨令仪腿脚一软,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是臣办事不利,让人拿捏了证据,求殿下责罚。”
“起来吧,不中用便是不中用,同本宫解释有何用?你且把今日朝会事宜一一报来。”
“是,殿下。”
“臣实在没想到,平宁侯卫枢他今日公开发难,臣瞧着,竟像是陛下的授意。”
“陛下还命您协理西北边军一案,殿下这可都是我们的人呐……”杨令仪的声音越发的小了。
“哼,我岂会不知,父皇对我这个儿子素来刻薄寡恩,若不是我身为长子,他怕是早早便立了淑妃诞下的五皇子为太子。
我不争,便要眼睁睁的看着淑妃母子做大,我争了,想必他还心喜我做了他宝贝五儿子的磨刀石。”
太子生母萧妃多年来好像深宫内院的透明人,不仅多年无宠,母家也不得力,反观淑贵妃,出身征西大将军府,常年盛宠不衰。两厢对比下来,即使五皇子草包一个,他那昏聩的父皇,怕是还想要老五做太子。
杨令仪听得这话,直觉自个冷汗又将渗出,战战兢兢道:“殿下,您接下来有何打算?”
“打算,父皇终于肯松手让我临朝协理国事,自然要去,本太子不仅要去,还要赢得漂亮,好让父皇知道,本宫无愧于太子之位。”
“你且附耳过来。”他朝着杨令仪勾了勾手,低声嘱咐。
杨令仪双腿一软,险些没又跪下去:“殿下,现如今那处铜墙铁壁一般,我们何苦去招惹?”
“一时不行,便多花些时间打探,本宫偏要他付出代价。”
……
密谋结束的东宫分外安静,只有行刑的两个小太监,好像不知疲倦一般抡着刑杖。
堂上本在挣扎的小宫娥渐渐没了生息。她的腰骨早被打烂,半截身子仅余皮肉相连,春.凳上淌下的血滴答滴答,在血泊之中泛起一层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