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行看着没有上班的江溪砚，从早饭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始终沉默的一言不发，拿在手中的报纸好长时间也没有更换一版，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他心事重重。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洛行捧着平板电脑搁在聚拢在沙发上的腿上，脑子放空的没有看进去任何内容，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

就看见他拿出手机滑了几下，抿着薄唇神情恍惚了一下，而后全身笼罩着茫然的伤感。

忍了好一会，她终究没有忍住开口，“怎么了。”

江溪砚薄唇勾起一个很浅的弧度，似心情舒缓，又似暮色沉沉，朝着她伸手，“行行，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他的眸深似海，她到嘴的拒绝咽下，轻轻的点了点头。

……

将近一个小时，洛行看着车子停靠在一座年代很久远的小区，大区大门很陈旧，设置了一个形同虚设的保安室，保安室的窗户打开着，可以清晰的看到上了年纪的老人在里面听收音机，对于进出的车辆人员视而不见。

江溪砚熟练的把车子停靠在最东边的一栋居民楼下，他锁好车，车钥匙没有拔，拉开车门倚靠在车头，仰头望着这栋被岁月洗礼的房子，听到身后的脚步，摸出烟盒抽出一根。

“看到那个窗户了吗，那个是我家。”他伸出夹着香烟的手，指了指正对着的三楼的一个窗户。

他不记得有多长时间没来了，今天是很突然兴起的念头，想要带她来看看这个自己心目中真正的家。

洛行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楼体的外墙有些许斑驳的脱落，像是刻下了曾载的故事。

“不上楼去看看吗？”

江溪砚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向上看着，仰起的目光看不清楚里面的情绪。

“不去了。”

洛行听见他沉着的语调，几秒钟过后，他又继续说道，“还不到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啊。”江溪砚被烟雾渲染过的嗓音低哑有磁性，“等到伤害他们的人都受到惩罚。”

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时间到了。

回程的路上，洛行窝在副驾驶坐里刷着新闻，看到最新推送的关于林思思的判决消息，一时怔住。

过了一会，她瞥了一眼开车的江溪砚，攥紧手心里的手机，“林思思被判刑了。”

江溪砚眉眼不动，一点都没有奇怪的样子，声音润和，“嗯，听说三十年。”

三十年啊，等出来她的人生基本也算是毁掉了。

报道里说的并不详细，只是说和当年一桩伤人案有关，其他人物信息什么的都很模糊。

洛行有些好奇，“那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能被突然翻出来，况且林家没有把事情压下去吗。”

江溪砚握紧方向盘，漆黑的眸底闪现点点情绪，手指用力再又松开一些，“林家？林家也不见得有多干净。”

“什么意思。”

“林思思的事情，是我做的，”

他的坦然让洛行错愕，又有些猝不及防。

“是你，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江溪砚反问。

不等她开口说话，江溪砚望着路口跳跃的红灯，“行行，很多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有时候你觉得是真的，不一定是真，你觉得是假的，也不一定是假的。”

“佳琪的死和林思思有关系。”

这回洛行是真的惊的张大了眼眸，清亮的眸子里盛满了不可置信。

林思思不是很爱江溪砚吗，就算爱屋及乌，也不该啊。

江溪砚垂眸，掩盖掉所有情绪，“当年本该进那间屋子的人是她，佳琪是被她骗进去的，林思思骗佳琪说在那里等她，会告诉她……夏女士的线索。”

提到夏嫣然，他停顿的换了一个名字，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心无怨念的称呼“母亲”。

洛行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个小细节的称呼，一双干净的眸子紧盯着身旁开车的高大男人，“你什么时候知道是她做的？”

突然之间，不知道怎么的，她很在意起他识破林思思本性的时间。

想要知道当初自己的那些付出，在对比他对林思思的保护，是不是一场笑话。

“行行。”江溪砚骤然的把车停靠在禁止停车的路边，转头直视她的眼眸深处，“我知道的时间并不长，真的。”

洛行又继续问，“那可以告诉我你怎么怀疑上林思思的吗？你不是一直很看重她……”

“我并不看重她。”江溪砚打断她的话，很不喜欢她的说辞，“当初我救她，是为了还佳琪欠下的债。”

现在看来，一切是可笑的荒唐。

林思思骗过了佳琪，也蒙骗过了他。

“因为她设计救过佳琪一命，而佳琪是我的命，我答应佳琪还她两条命，算是还债。”

洛行扯了扯唇，想要笑，却是笑不出来，“所以江溪砚，你也会被人耍的团团抓，也会犯蠢。”

蠢得可笑。

可是……他的愚蠢可笑，偏有个更蠢更可笑的自己。

洛行闭眼，有温热的液体滑落，“我居然跟着犯蠢。”

“行行，对不起。”

洛行侧过脸，看着窗外，声音清浅的几乎没有什么分量，“江溪砚，我没有感觉高兴，一点也没有。”

她的人生被林思思掺合的七零八落，到头来林思思不是情敌，反而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说起来，怎么这么好笑呢。

忽然之间，她想起一个问题。

“那个孩子呢？你和林思思生的，现在还养在家的孩子呢。”

“孩子不是我的。”

听着后面汽车喇叭声，江溪砚重新踩下油门，语调郑重的不带一丝玩笑。

“不是你的。”

洛行盯着过去的街景，眼睛里错落着斑驳的光线，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要拦着林进彦带走他呢。”

好像忽然之间，她的眼前升腾起弥天大雾，浓烈让她看不清身边的每一个人，看不见前方的路。

江溪砚眸光散漫，里面坠入太多看不清的东西，“因为孩子可能有用。”

“有用？什么叫有用？”

江溪砚正好回答，恰好放在仪表盘上的手机响起。

他抬起一只手滑动了两下，看着关立升发来的信息，心里有着果然如此的尘埃落定。久久书阁99shu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