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娼妇,早该被发往青州大营去做军妓的……” “啪!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响起,乔二捂着脸,兀自搞不清是谁下的手,晕头转向的抬眼看时,只见云峥抚着掌心,好整以暇的望着他冷笑。 “云公子,你,你怎么打人?” “她不能打你,是因为她是顾如意的姐姐。我就不一样,你在本公子面前撒野,我当得开导你几巴掌。” 云峥冷冷说完,拉着顾七荷要走,那乔二哪里肯放,上前想要抓住二人,手还未触到,只见云峥稍一侧身,右手在乔二臂上不知哪个穴位掐了一下,他的那只胳膊立刻软软垂下,再也使不上劲。 “这,这是什么妖法?”乔二的脸惊恐得变了形状,拼命揉搓肌肉,却怎么都抬不起手来,旁边捕快们见状也上去帮手,却无论如何都不见效。 “还要再试试么?”云峥微笑,“擅搜民宅这种事,不请示谢捕头你们就敢来,若是惹出了祸端,我看她未必肯给你们担待!” 这话便是说给两个捕快听的了。他们素知捕头谢安歌与杜维祯同是云府座上常客,此刻见云峥抬出顶头上司来,自然不敢再逼。 那里正却拱手道:“云公子,捕拿疑犯顾如意这事,我们是问过谢捕头的。” “可以。”云峥一口顶了回来,“叫谢捕头亲自来,她若说声‘搜’,我中门大开任她查检!” 那里正被噎得无话可说,自此熄了火,乔二却仍不甘心:“我们方才问过你,你不是说……” “你的药铺是不是叫‘济世堂’?”云峥忽然插了这么一句。 “是……” “在棋盘街?” “对,可是……” “今年的五味子收过了么?” “啊?”乔二不想云峥忽然提起这个全然不相干的话题,不知他是何用意,想要近前一步,却因方才吃了亏而不敢太过靠近,“这个……” “前几日我听说,因今年五味子产量稀少,所以有人不顾季节,提前几个月采收了还未成熟的青果,拿回来用药水焐红,再以高价卖给毫不知情的客商。” 乔二呼吸一滞,想要说什么,却止住了,半晌嗫嚅道:“还,还有这事?又与小人什么相干?” 云峥看在眼里,却只淡淡一笑:“本来这事不是我的首尾,自有医者行会来管。但据我所知,今年来买五味子的客商中,有一位是替御药房采办药品的皇商,他因官田产量不足,所以才会到平江来补充余量,却不知买到的俱是以次充好的假货,药力不足万一且不说,拿来焐青果的药水还都是有毒的,若是这批货被送去京城,给宫里的娘娘们补身子时吃出了祸事,你说皇上怪罪下来,会有多少颗人头落地?” 乔二没有说话,但额头已经扪出了细汗,被云峥点过穴道的右臂瑟瑟抖着,被他忙不迭贴在身边按住。 顾七荷看得眼花缭乱,及至瞧见乔二双脚之间一片精湿,“扑哧”笑了出来。她只觉手背一暖,却是云峥的大掌覆了上去,轻柔而坚定的将她的小手包在了里头。 笑意的余韵吞在舌尖,顾七荷转头望住他,那人黑漆漆的瞳仁里似有千颗流星飞舞,一时间让她看入了神。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乔老板不必惊慌。”云峥转头看向战战兢兢的乔二,“既然不是你的药铺所出,多少人砍头也轮不到你乔家。” “云……公子。”乔二终于哆嗦着开了腔,“您说的这位客商,他,他人可还在平江?” “几日前已经离去。” “啊?”乔二一头是惊吓,一头是窘迫,又掺杂着恼怒,此时听见人已经走了,急气攻心几乎两眼一黑晕死过去。 他掐着自己的虎口强自镇定下来,近前朝云峥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请问这客商是回京了,还是去往何处?” “不是不与你相干么?”云峥笑得人畜无害。 “那个……我,我正有些上好的五味子要出货,既是这位客商遭了黑手,不如由我出面将缺口补上,这样也好给我们平江人挽回一点面子。” “哦?你还有这等好心?”云峥挑眉。 乔二看着他那好整以暇的模样,恨不得一脚将他踢死,只是事情如果真如云峥所说,那么将来乔家必定祸延满门,此刻非得软下身段来求告不成。 “云公子,就请您将这位客商的去向告知小人,您的大恩,我乔家……” “不必说那些。”云峥一口截断他的话,“你今日在我得园大闹一场,我还没同你计较,说什么‘大恩’的话,云某当之有愧!” “我……”乔二咬牙,黑着脸朝云峥一揖倒地,“方才是小人无礼,就此给公子赔罪,待来日……” “大可不必。”云峥笑得很和蔼,“只是我这丫头无端被你冤枉,你难道不给她赔个礼么?” “……” “嗯?” 乔二恼得红头涨脸,刚才被掌掴的脸颊早就肿起老高——这云峥看似温和,其实说的话里都带着倒钩,比顾七荷更难应付,明摆着今日不折跟头绝不算完,索性一狠心,双膝扑倒在地叩了个响头:“七荷姑娘,小人孟浪,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放了小人吧。” 顾七荷偏身过去,不肯受他的礼,还是云峥点头:“放了你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么?”乔二跪在地下,抬头看云峥沉吟,心中越发着急,憋了半晌竟道,“若得公子宽纵,小人,小人便不再追捕顾如意,待她和犬子回来之后,即行成亲!” 云峥听得这句,眉棱骨一动,却没立即应承,卻看向边上的顾七荷。 那女孩沉默不语,显然也是为难至极——她心知这已经是云峥能够为如意争取到的最大限度,可若就这么将妹妹嫁入虎口,七荷又怎么对得起早逝的爹娘? “剜却心头肉,医得眼前疮。”云峥轻声念道,这语音低如倾诉,柔柔送进七荷的心田,几乎让她立时哭出声来。 她已别无选择。这是如意自己选择的路,做姐姐的七荷纵然心如刀割,也只能目送她和乔松年一路远去。 见顾七荷微微颌首,云峥这才接过冯伯递来的纸条,看了看道:“也罢,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此刻派人快马去潞河驿站寻人,或许还能有一面之缘。” 乔二此时早已汗湿重衣,艰难的爬起来,正要再给云峥作揖,却被他抬手拦住,近至耳边轻声道:“你要记住,谁敢动我的人,我便要他全家好看。” 乔二一震,抬眼看了看笑意盈盈的云峥,竟无端打了个冷战。 眼瞅他同里正捕快们一前一后去了,顾七荷这才松了口气,鼓掌笑道:“还是公子厉害,一出手就让那老狐狸点头哈腰,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她自己也曾整过乔二几回,却都不如云峥这般痛快,今日一见乔二跪地求饶,心里简直舒畅得一如暑天饮了冰水。 云峥却不答话,凝望她移时,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自去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