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烫?” 景云深因为她刚才胡乱说出口的话大笑起来,安安看得几乎痴傻。 自她和他认识,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得这样开怀。 他从前总是不笑,即使笑,也只是小幅度地勾勾唇角,整个人看起来冷峻异常,难以接近。 如今一大笑,就成了温暖帅气的邻家小哥哥。 会和她一起在周末偷偷离开家去郊外,上树掏鸟窝。回头还帮她背锅,处处袒护她的那种...... 她傻看他看得不能自已,手中干毛巾都掉在了地上。景云深弯下腰,捡起毛巾,在盥洗台前洗了拧干,伸手过来。 这一次,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想碰触她又收回手。 左手握着干净毛巾,右手轻轻扶着安安的后脑勺,把毛巾按在她脸上,仔细地帮她擦了脸,他声音里有笑意,“脸上也有可乐,你没有感觉到?” 安安木木地摇头,他揶揄她道:“可乐那么烫,你也不怕它烫伤你的脸?” 原本脸上的两坨绯红已经平缓下去很多,被他这么一嘲弄,瞬间又火山爆发般故态复萌。 强硬地从他手中抢过毛巾,安安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我自己来。” 他松开了手,长腿往外卫生间迈,向外望了一眼,又回头和在卫生间里,动作局促地擦脸的人说话:“动作快一些,蜡烛都点着了,等我们许愿。” 安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们。 她连忙放下毛巾,拿冷水沃了脸,冲出卫生间。 景云深自己则慢慢地走在她身后,见她咋咋呼呼地坐下,才走到墙边,先把灯关了。 房间内灯光一暗下来,大蛋糕上的烛光,就显出它影影绰绰的美来。 看着那一片飘摇的,仿佛不真实的烛光,身边又站着景云深,安安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很长很长没有尽头,剧情却异常美好的梦境。 她闭上眼睛低下头,双手握紧,搁在下巴处,在心中默念自己的愿望——考上好大学,然后和景云深在一起。 数秒后,灯光大亮,她睁开了眼睛,见景云深也刚刚睁开眼睛。 小林同学在对面起哄,“小景,安安,两位小寿星,一起吹蜡烛吧。” 安安羞涩地颔首,头往前凑,两唇努在一起,用力一吹。 到底肺活量不够,她只吹灭了蛋糕上一半的蜡烛。 景云深帮她吹灭了另一半,开始拔蜡烛。安安急忙动手,也去拔那蛋糕上的蜡烛。 两只手一同覆盖在蛋糕上,安安才发现,原来他的手,比她的大那么多。 ......修长程度也是。 和他的手一比,她自己的手简直像平扁的枫叶。 还好她皮肤白,所以即使手很瘦小,也不至于太难看。 见蛋糕上的蜡烛已经快被处理干净,小林同学特别积极地从厨房里取了面包刀,叉子和盘子来。 她今天化了淡妆,一笑,就露出两颗沾上了口红的门牙,“小寿星一起分发蛋糕吧。” 蛋糕刀被递过来。 安安和景云深,四手同握住了那把长柄的蛋糕刀,安安不敢有动作,就由景云深主导着,将蛋糕分成异常均匀的六块。 ......安安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在切蛋糕之前,在心里计算过切割它的数学公式? 为了表现自己对景云深的关心,小林同学在为他递盘子盛放蛋糕的时候,语气轻缓地问:“小景刚才许了什么愿望?想考上很棒的大学吗?” 问生日愿望?不是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吗? 安安正想提醒景云深,他却冷淡地抬起眼眸,瞥了小林同学一眼,“爸爸尽快恢复健康。” 四周围的空气在这一刻凝滞了。 小林同学歪歪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定会的,有小景你这么孝顺的儿子挂念,景教授一定会马上恢复健康的。而且他做的只是小手术,小景你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接你回首都了。” 可是景云深他爸爸,不是癌症晚期,已经时日无多了吗? 怎么可能......恢复健康? 明白在场的所有人,除了景云深,都知道,他爸爸永远不可能再接他回B市,安安的眼中瞬间罩了一层雾气。 她无助地望向自己妈妈,她提醒她闭嘴。 景云深忽然低声说:“蛋糕,切完了。” 安安忙收回杂乱的意识,低下头,果真见他们面前的大蛋糕,早已经被瓜分完毕。自己的双手,却还被景云深的包裹着。她不松手,他也不好直接松开她的。 毕竟面包刀稍有点重。 ......现场还有四位家长看着。 在脸上挤出一个假笑,安安松开手,坐了下来。 景云深也放下蛋糕刀,面无表情地拿叉子戳眼前盘子里的蛋糕。 安安知道,刚才小林同学过分的关心,肯定戳到了他心中最痛的地方。 那次生日聚会以后,直到除夕夜前一天,安安都没有再见到景云深。 照理,他应该和自己一起参加补习班的寒假加强班。 明白无故失去了很多与他相处的时间,安安很是不悦。 但她忍着没去向自己妈妈打听,忍了将近小半个月,终于忍不住了。 她妈果然早就已经知道原因了:“小景啊?回B市去医院里照顾他爸爸了呀。” 安安默默点头,不欲再问,她妈却追着要和她讲八卦:“安安,你有没有觉得,小林同学这个后婶婶,做得也太不尽职了。小景这么聪明,她还给他报补习班,虽然是一片好心,但这不是明里暗里给他添乱吗?小景寄人篱下,也不好拒绝她的好意。” 安安想起景云深在补习班上常常显得百无聊赖,深感自己妈妈说得对。 但她不想再听她唠叨,于是往书房里躲:“妈,我去预习下学期的新课了。补习班老师留了好多作业,我也没写呢!”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 因为前一次期末考试考很好,属于超常发挥,这个寒假,安安渡过得很是愉悦。 正式开学前一天,她坐公交车,绕道去了陈澜一他们家所在的市场,□□笋。 今天正好轮到陈澜一守摊,她帮她挑选新鲜的春笋:“明天就开学了,你家里还来客人啊?” “不是。”安安摇头,“我想拿它煲汤。” 陈澜一看到她提在手里的火腿肉:“要煲腌笃鲜?” 安安笑:“是啊。” 明天就能见到将近一个寒假未见的景云深了,她真的很想让他尝一尝,这一道她特别喜欢的汤。 陈澜一拿了春笋上称称,忽然问:“新学期一开始,就又要煲汤给景云深喝?” 安安不知道她是怎么把思路绕到景云深身上去了,又被她猜中了隐藏好的全部心思,只好点头,搬出从前屡试不爽的借口来:“我这不是在和他道歉吗?之前,我误会了他,还骂了他......” 陈澜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弯下腰,让安安靠近她,在她耳边说话:“道歉道了将近一个学期都还没有道完,安安,你这到底是道歉,还是倒追?” 安安咬住下唇,急得差点跺脚:“澜一,你别乱说,我才没有倒追他!” 陈澜一大笑,也不欲让她在这里出丑:“好,你说没有就没有。” 她称了春笋,见四处没有人,径直把春笋向前一耸:“直接拿去吧!别付钱了!” 安安不肯,硬要给钱,她笑着单手叉腰说:“我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跟我还磨叽什么啊?!你要是偏要给钱,我就到处去说,你在倒追景云深。” 被她这么一恐吓,安安是连掏钱包的心都不敢有了。连忙抓住装了春笋的塑料袋,麻溜地跑出了市场。 陈澜一看着她竟然因为这个原因落荒而逃,笑得直不起腰。 来给她送午饭,顺便换她班的陈澜二,悄悄地靠近了她,“姐,你刚才说,安安在倒追谁?” 声音幽幽的,像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