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冷静之后,你发现我们不适合呢,是不是就不去找我了。”赵小明又开始咄咄逼人了。那种被杨军套路的感觉,简直糟糕透顶,她甚至恨不得当场就撕烂了那张火车票。 杨军笑着说:“小明,不会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望着他再次流露出来的圆滑和世故,赵小明几乎无言以对。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一顿饭都没吃完,她就被杨军连拖带拽地送到了中巴车上。还是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杨军决定送佛送到西,亲自护送她去广州火车站。只要连哄带骗地把她送上火车,再有什么意外就给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可惜,大多数女人都是盲目的感性动物,尤其像赵小明这种濒临崩溃的,爱的卑微的女人,思维方式更是不按常理出牌。比如此刻,杨军满肚子都在想着怎样完美地甩掉她,可她呢,却愣是把他的行为理解为十八相送两情依依了。 一路上,她抱着杨军的胳膊,左一句“杨军,你一定要来找我。”右一句:“杨军,我把我娶了吧。” 临近火车站时,她又絮絮叨叨地像唐僧念经似的,“杨军,我不想走。” “杨军,我不想离开你。” “杨军,我不想走。” “杨军,我不想离开你。” 杨军头痛欲裂,彻底无语。只希望赶紧把她送到火车站,让自己轰轰乱叫的脑袋从她的魔爪里解放出来。 火车站依然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杨军和赵小明置身其中,就跟茫茫大海里两点小小的水滴一样,顷刻之间就被淹没了。 又是挤又是抗的艰难跋涉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了进站口。因为杨军买不到站台票,赵小明只得自己进站。 赵小明夹杂在人群中,木然地排队,木然地验票,木然地被人流推搡着走进了候车大厅。蓦然回首,杨军已经不知所踪了。一阵剧痛,剜心割肉一样。他就这样走了吗?他就这样永永远远地消失了吗?他的面容,他的酒窝,从此就只能停留在记忆里了吗?曾经血浓于水的爱人,真的就这样天各一方了吗? 她拼命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感觉整个人都快被痛苦劈成两半了。自此一别,便是生死两茫茫,自此一别,便是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她凡胎肉体,怎么承受得起那样的绝望?不,不,她不要走,哪怕是死,她也不要离开他。 她像疯了一样,对着远处的进站口疯狂大叫:“杨军,杨军……。” 人声鼎沸,喧嚣震天,她拼尽全力的大声喊叫,很快就被汹涌的人潮吞没了。 她扛着皮箱,逆向而行,拼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闯了出来。举目四望,亮如白昼的火车站,熙熙攘攘的到处是人,可唯独没有那张清俊的,熟悉的面孔了。 彻底失去爱人的恐慌,像怪兽的獠牙一样,狠狠地啮咬着她的心。她悲伤地扬起头,撕心裂肺般大喊:“杨军,杨军……。” 突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小明,你鬼叫什么呢?” 她蓦地转身,居然是杨军。 她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气噎喉堵,“杨军,你……知道吗?我们今日一别,就……是生离死别。我知道……,你……再也不可能去找我了……。” 杨军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气急败坏地说:“小明,你为什么一定要缠着我呢?难道和你的家人在一起,不比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赵小明哭的更加伤心了。杨军呀杨军,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被你急于甩掉的这个女人,只是一个自小就缺失亲情的苦逼,还忍心用这番不知人间疾苦的话,来刺激她,戳伤她吗? 杨军见她依然不为所动,生气了,推着她就往进站口走。 赵小明绝望地看着他那张又冷又硬的面孔,咬牙切齿地说:“杨军,你要是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杨军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定睛望去,只觉得赵小明那张被泪水浸泡的有些肿胀的脸,跟张牙舞爪的食人草一样,密密麻麻地封住了他的眼,鼻,嘴,捆着他,缠着他,让他急欲窒息。 多年来,他凭借着过人的头脑,玩转了很多战无不克的小伎俩,就比如这次,他原本计划的天衣无缝。先动用感情牌把赵小明的心全部收伏,等他顺理成章地把苦苦筹集不到的资金空缺悉数补上后,再利用她和家人不和为缘由,理所当然地踹了她。 当然,凡事都有弊端,他所能想到的最大后遗症,无非就是她的撒泼,哭闹,可不怕,他早已想好了一个完美的借口去封住他的嘴。“我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 可是,千算万算,却独独没有算到,赵小明跟一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一样,竟然砸在了他的手里。 他当然可以决绝地掉头离开,也完全可以在她疯狂地寻找自己的时候坚持玩隐身。可平心而论,他也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若真弄出了一条人命背在身上,后半生就甭想安宁了。 无奈,他只得又带着狗皮膏药,坐大巴车原路返回了虎门。然后,给赵小明找了旅馆,把她暂时安置了下来。 赵小明累的都快虚脱了,头一挨枕头,立刻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睁开眼睛,见床边压根儿就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她顿时慌神了,拿起手机就开始拨打杨军的电话。 第一遍没人接听,第二遍果断挂掉,第三遍只有铃声在寂寞地嚎叫,第四遍提示对方不在服务区,第五遍,电话终于被接了起来,杨军那想要爆发却又努力压制的声音听起来异常怪异,“喂,你到底……有什么事?” 赵小明期期艾艾地说:“我……想你。” 杨军沉默了很久,才从齿缝里绷出了两句话,“想想想,你除了想男人还有什么用?” 赵小明果断地挂断了电话,洗漱,下楼,吃了早餐,再拐进附近的超市,买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然后呢,手拿着水果刀摆拍了一张美美的照片,通过彩信给杨军发了过去。 果不其然,十多分钟后,杨军连滚带爬地赶了过来。拍门的时候,声音紧张的跟快要崩断的弦一样,“赵小明,开门,你开门……。” 她施施然地打开了门,故作天真地问:“你怎么来了?” 杨军见她安然无恙,恨的牙根发痒:“你给我发的那张图片到底什么意思?” 赵小明笑吟吟地说:“没事呀,就是觉得那把水果刀好看,所以才发给你的。” “变……态。”说着,他扭头就往外走,“赵小明,我觉得你应该去看心理医生。” 赵小明这才知道弄巧成拙了,照目前的情形看,这套寻死觅活的伎俩,只会加速杨军的决绝离开。她故作闲适的模样一下子崩塌了,追过去,一把抱住杨军的腰,哭哭啼啼地连声哀求:“杨军,我错了,我只是害怕你会离开我,求你了,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杨军见她一时狡猾的像巫婆,一时又无助的像个孩童,顿时哭笑不得。 这个女人真的疯了,为了缠着他,上蹿下跳,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比跳梁小丑还要滑稽可笑。 赵小明见他沉默,以为自己的哀求起作用了,越发的不把节操当一回事了,“杨军,带我回去吧,我向你的母亲道歉,向你的家人道歉,向周向,杨霞道歉……,只要我们还能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行。” 杨军被她纠缠的不胜其烦,只得装出一副业务繁忙的样子说:“小明,我晚上再来看你,这会儿我得去售后了。” 赵小明知道他一向以事业为重,不敢过分纠缠,只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眼睁睁地看着他逃也似的匆匆离开了。 杨军一走,她就跟一脚踏空了一样,胸口空落落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正在没头苍蝇似的团团乱转,床头的手机却突然尖叫起来。她以为是杨军,一个纵越扑了过去,一把抓起了手机。 很遗憾,只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她看着屏幕上那个左右晃动的电话号码,竟然病态似的微笑起来。自从和安小米,何绢闹崩以后,她的手机好像哑巴了一样,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疯狂地叫嚣了。叫吧,叫吧,最好能把这令人窒息的寂寞,空虚,一一撕裂,悉数驱散。 打电话的人也很执着,一口气打了十几次电话,每次都歇斯底里地叫嚣十几声,大大满足了她那近乎变态的低级趣味。 最后,她决定接电话,看在对方那么锲而不舍的份上,哪怕是诈骗团伙,她也要好整以暇地给她或他聊上半个小时。 可她刚“喂”了一声,一个心急火燎的声音便从话筒里炸了出来,“赵小姐是吗?我是阿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