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私立医院,环境清净,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也没有公立医院的消毒水味道。如果不是写着医院几个字,初次来的人以为是到了一家星级酒店。 肝胆外科,国内首屈一指的肝脏移植专家宋涛神色凝重,放下片子,他扶了一下眼镜,斟酌了一翻,才缓缓开口说道:“章太太,这次检查的结果并不乐观,我建议你尽快做肝脏移植手术。” 秦云美对这个结果是有心理准备的:“做了肝脏移植,我的存活率是多少?” “手术的成功率在95%以上,一年生存率为90%,五年生存率为75%。”宋涛面对病人时总是把医学上的东西尽量讲明白:“当然,排异的风险是存在的。” “也就是说,即使换肝,也活不了很久?”那么她这样兴师动众地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人而异,时间长的20几年都没有问题。当然更取决于□□。章太太,您之前提供的那个姑娘的肝在各方面与您匹配度是最高的,而且这个姑娘年纪小,相对来说,肝的各项功能会好很多。所以,如果那位姑娘同意的话,我们希望尽快给您安排手术。”作为一名医生,他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医治好病人,而时间有时候是最紧要的。很多人,都是拖着拖着,将小病拖成了大病,将大病拖成了无法诊治。 秦云美犹豫不决:“没有别的合适的□□了吗?” 宋涛摇摇头:“章太太,很遗憾,目前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宋医生,关于我的病情,请你替我保密,包括的家人。”秦云美不知道章仲年知道她得了这个病会是什么态度,他会不会无情到直接丢给她一笔钱,让她自生自灭去?还有,章家其他会不会管她的死活? “章太太,你确定不告诉家人?”宋涛的医学理念里,家人的支持与关爱对病人至关重要。“这个的确属于您个人的隐私,如果您要求,我们确实有保密的义务。但是章太太,按照医院规定,一旦做移植手术,还是需要家属签字的。” “宋医生,除了家属同意手术外,我知道自己也有权签字的,毕竟我意识是清醒的。”自从得病后,秦云美还是查了一些资料的。“到时候我会自己签署风险免责书的,你不用担心手术万一失败医院和你个人的责任问题。况且,是否做手术我还需要考虑一下。” 偏僻落后的山村,入夜后几乎漆黑一片,偶有一些零星的亮光从破旧的房屋里透出昏暗的灯光。秦云美驾车绕过狭窄的盘山公路,人迹罕至,山木摇曳,有些诡异。她紧握方向盘,心里直发憷。她一定是疯了,大半夜地驱车到这个鬼地方。路太窄,她根本没有办法掉头,只能咬着牙一路往前开。 山里的空气是清冽的,尽管还是夏天,但已经泛着凉意了。秦云美一路担惊受怕,终于将车子开到这个海拔将近千米的茶村,村里冷清得像是无人居住,天空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秦云美一个哆嗦,拢了拢衣服,漫步踏进一间泥墙房。 房内散发着一股霉味,秦云美用餐巾纸捂起鼻子,站在一张破旧的八仙桌前。 “哟,妹子,你怎么来了?”未见陈芬芳其人,先闻其声,这是个八面玲珑、泼辣贪婪的村妇:“来了也不提前跟我们说一下,你看家里乱的,都没地方让你歇脚。” 陈芬芳嘴上热络地说着,心里则暗骂,装什么高贵,嫌我们家脏,我还嫌你脏呢。 秦云美从包里取出一大包钱:“这里是30万,加上上次给你们的20万,一共是50万。人我已经带走了,拿了这剩下的30万,现在把字给签了。” “我们签字是没有问题。”陈芬芳眼疾手快,一把将桌上的钱揽到自己手里:“但那丫头也不是傻子,也得她自己愿意啊。她的工作得你自己做。” 陈芬芳生怕秦云美反悔,忙不迭地补了一句:“那丫头看着倔强,其实耳根子很软,你实话实说,她应该会同意的。” “她那里我自己会想办法,你们把自己的字签了就行。”她将事先准备好的协议书和笔摊在桌上:“签吧。” “伟忠,赶紧来签字。”陈芬芳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签上了自己扭扭曲曲的大名。 陈芬芳口里的伟忠是她丈夫,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管伟忠拿着笔,手不停地颤抖:“妹子,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器官捐赠同意书”几个字在昏暗的灯光下依旧刺目,秦云美轻轻瞟了一眼,手伸出去假装要抽回这张纸。 “哎呀,考虑什么呀。”陈芬芳一掌按住这张纸:“当然是救命要紧啊,管伟忠,你还磨叽什么啊!” “我签不下这个字。”管伟忠把笔一扔,蹲在地上,烦躁地抓自己的头发。 “你要是不签这个字,我们就离婚。”陈芬芳耍起泼来,哭天喊地:“哎呀,我真是命苦啊,嫁给你这个穷光蛋,在这个山里头窝一辈子。我也就算了,我们的儿子将来还要继续受苦,走不出山里,一辈子当个山夫,哎,我可怜的儿子啊。” 秦云美露出鄙夷的神情:“你们夫妻俩再好好商量一下,我在车上等你们,我只给你们15分钟的时间。”她有十足的把握,这对夫妻会把字签了,在金钱面前,他们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