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不知轻重的老毛病又犯了……
善善知道自己越气他越得意,也顾不得惊掉下巴的瑶草,手搭上了宋疏临的肩头。“六叔,你莫不是又躁火没处泄了,要不要我给你找个女人?”
宋疏临什么玩笑都开得起,唯独怕这句。
前世善善闹不过他便提这句,保准他乱了阵脚。这还是有次小郡爷耍弄他,被她发现的。那次江琰不知从哪领了两个扬州瘦马送给他,善善瞧着庭院里俏丽佳人,笑问了句:“六叔,瞧中哪个了,今晚留下。”她本是打趣而已,不料他却脸红了,窘得像个稚气少年,虽然还有点恼,可那股子的纯真劲儿不仅罕见还可爱得要命!
以前善善揶揄是为了逗他,现在揶揄真的就是为了揶揄。然而……
“行啊,你不算个女人吗?”宋疏临笑着回了句。
善善愣住,脸一红腾地从他怀里跳了出来。
这招不管用了?
善善恼羞地瞥着他,见他俊逸的脸上漾着得意,哼了哼:算了,他还是阴郁点更可爱!
善善理了理自己的裙摆,转了话题。“你怎到来这了?”
“和你一样。”
善善瞟了眼紧闭的门,唇语道:【薛渡不见了。】
宋疏临貌似并不吃惊。【是,他两日前失踪了。】
【失踪?不是去谈生意了?】
宋疏临无奈牵了牵唇。
是啊,谈生意何须一个账房,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善善皱眉。【他逃了】
宋疏临摇摇头,贴近善善低语“那日在栖雁阁我们正面交锋,虽然云骑尉并不知道我们是跟踪薛渡来的,但他应该清楚有暴露的可能,所以结果只能有两个:要么冒风险继续,要么彻底放弃。如果薛渡想逃,应该不会丢下妻女不管,而且他是薛相后人,不会轻言放弃的。”
【所以他在筹备下一次作案?】
宋疏临缓而笃定地点点头。
善善有些紧张,宋疏临却安抚地拍了拍她。【这未必不是件好事。】
的确,如果想阻止薛渡,守株待兔即可,但最终捉住的也仅是薛渡而已,就像前世卢梁到最后也没从他嘴里挖出一个人来。所以宋疏临是想用一招引蛇出洞将他背后人引出来,即使不能将京城反魏势力一网打尽,也会让他们受到重创。还有那个云骑尉,就算抓不住他也可以煞一煞他的气焰。
可是,引蛇出洞需要一个契机。如果完全按照他们计划的来朝廷这方很被动,他们在暗,行动完全不可测,所以与其等待这个契机,不如制造一个契机……
善善沉吟着,忽而想到什么,一双猫眼亮晶晶地。她急忙扯了扯宋疏临的袖子,宋疏临会意低头,她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低语。
随着她的话,宋疏临表情渐凝。【你确定要这么做?】
善善用力点头。
他眉心不展。【这很危险,也许会影响到你……】
【但这是个好时机,不是吗?】
宋疏临不能否认。他沉思了会儿,目光始终在小姑娘标致的脸上扫着。她蝶翼似的长睫扇动,掩不住清眸里斑驳的碎星,期待,兴奋,自信……在她眼里熠熠生辉,连勾起的唇角都如此闪耀,这久违的表情他思念得太久了,哪里还忍心说个“不”字。
可他还是犹豫。
【你不必担心我……】她清媚的唇角扬得更高,【有你在啊!】
宋疏临的心骤然紧缩,随着一阵阵抽搐的疼痛,他视线模糊了,眼前出现的是那个惊慌无助,畏缩在自己怀里的妻子……
“六叔,我害怕。”
“六叔,你会保护我吗?”
“六叔,你陪着我好不好……”
【好。】宋疏临双唇微颤,他不是在唇语,是哽得发不出声来。
善善也察觉出他异常,警觉地又确认了遍。“那说定了?”
宋疏临从记忆中抽回,微笑着点点头。“我再不会食言了……”
为了避免再被人说闲话,商议后善善便同宋疏临道别了。
上马车前宋疏临追了上来,朝她怀里塞了个什么,挑着唇角含义不明地笑笑,留了句“还是更配你”便一眨眼不见了。
马车里善善狐疑地看看手里那只细长的掐丝漆木珊瑚盒,小心打开,登时呆住——
“呀,这不是那根碧玺簪子么!”瑶草忍不住喊出声来。
善善捻出来,蓝碧玉兔,还有那只暗红的眼珠,可不就是刚刚和陈韵争的那只簪子。
不是让陈韵买去了吗,怎又落到他手里了?
“还是更配你……”回想他的话,善善忍不住嗤笑一声。什么来盯薛渡,都是胡说,盯薛渡还用得着他亲自出马?他就是跟着自己来的,怕是从迈出沐府的那一刻他就盯上她了,果然还是前世那个脾气。
善善目光不离簪子,而瑶草目光不离她。
刚刚小姐眼里还满是不屑,可笑着笑着,却有种宁静的温和流露,她应该愉悦的。
“小姐。”瑶草试探着,“您什么时候和宋少卿这么熟了?”
善善愣了下。“没有啊……”眼看瑶草质疑的眼光抛过来,又解释,“许是因为这几日走得近吧。”
很显然这答案并没解开瑶草的疑惑,她眉心纠结。几次接触两人就可以熟到这种程度吗?且不说两人亲近得毫不违和,连彼此之间的默契都不得不让人惊讶。小姐的唇语连自己这个日夜同她相处的人都不能完全理解,可他却全懂了……
“小姐,你们之前真的不认识吗?”
“认识啊。”善善笑着把盒子递给她。“外祖父是他启蒙老师,而且这满京城谁不认识他宋少卿!”
瑶草摇头。“不是的,我是觉得……”
“觉得什么?”
“他好像也很熟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