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熟悉他是自然，毕竟生活了十年，至于他熟悉自己……

善善从未注意过。

不过想想，应是性子使然吧。宋疏临同身边人总是缺少距离感，前世自己还没嫁他时，他不是也常把她“骗”出去，好像他们熟识已久似的。

善善一直以为自己很讨厌宋疏临这种“自来熟”，直到父亲出事后，他整个人变得阴郁乖戾，她才意识到他之前的朝气有多难能可贵。

好似一切的症结都是父亲的案子，如果父亲没出事，他也不会陷入为难；

如果自己没嫁他，他也不必那么纠结……

这辈子她不想叫他再陷困顿，无论自己命运如何，她定要改写父亲的悲剧。

看着瑶草手里的簪子，善善思绪又回到了方才和宋疏临商议的计划当中。

他们要“引蛇出洞”，而那个契机便是善善的笄礼。

她打算在笄礼上邀请九公主——

善善知道这个提议唐突了些，便是自己和公主有了丝“渊源”，这要求依然有那么点得寸进尺的以为。不过没办法，云骑尉的目标是公主，只有她出现才能引出他们。

当然，她不会让公主真去冒这个险，只要让他们以为公主会出现引得他们行动即可。不过一旦计划成功，善善的笄礼很可能会受到影响，没准还会出现不可知的危险，这也是宋疏临不同意的原因。

可除此之外还有更好的机会吗？即使有，也不知要等到何时了。拖一日便会增加一分变数，此刻善善只希望宋疏临能够顺利同皇帝沟通，同意这个计划……

想了一路，转眼到了沐府。

善善是偷偷溜出来的，还得偷偷溜回去，本一路顺利偏就在后院的紫竹林里碰到了沐麒。

沐麒伫立而望，善善心虚招呼。“麒表哥怎在这，等人吗？”

“嗯。”沐麒点头。“等你。”

善善惊了一跳。

沐麒笑了。“又溜出去玩了吧！”

善善赧颜笑笑，然这笑没持续多久，她忽而想起了寿宴，想到了惜言。

“麒表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沐麒扬眉，示意她说。

她斟酌几许，问：“伯府寿宴那日，你是不是去了……”

“百花园？”他接言。

善善心咯噔一下，瞬间凉了半截。

“我在百花园瞧见你了，还有宋疏临。”

他直言不讳，善善那半截心也凉透了，果然是他。

“表哥，我不是有意躲在暖阁后的。”

沐麒神色忽地一黯，低沉道：“我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说？”善善愣住。这事是不说就可以解决的吗？他可知此刻的惜言在遭受什么？既是两人的事，不该只由一人承担，何况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伯夫人暴怒善善多少能理解，伯府家教严格，尤其对女孩，无论嫡庶皆堪称楷模，故而也成为侯门贵胄争先迎娶的对象。伯府小姐们，有入宫为贵人者，有嫁与王府为妃者，再不济也是迈进簪缨世家，连庶出的女儿们都是八抬大轿嫁出去的。作为嫡女，伯夫人对惜言期待很高，她的夫婿也定不是个等闲之人。

所以善善觉得，好在这人是沐麒。

虽出身商贾之家，然沐麒才气过人在国子监也是佼佼者，对于明年的春闱没人怀疑他是否能考上，只是担心他能不能进一甲。以他的沉稳，必然前途似锦，若诚心向伯府提亲也不是没可能，何况他和惜言两情相悦……

“表哥，你娶她吧！”

“娶谁？”

“关惜言。”

话一出口，沐麟愣住，良久才愕然问：“我为何要娶她？”

“你不喜欢她？”

沐麒凝眉思量。“喜欢。”

善善松口气，却又闻他补言：“你喜欢的人我都喜欢。”

这……

善善有点懵。

沐麒笑了，“她是你的好朋友，我自然也当做妹妹看待。”

“妹妹？”

沐麒点点头。“是啊，所以不能因为这个我就要娶她啊。”

可你却因为这个与待月西厢——

善善盯紧沐麒，企图从他神情中捕捉任何一个心虚的细节，然终无所获，他太过镇定了，镇定到她已经开始怀疑暖阁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他。

如果是他，那真相连同他这个人都太过可怕；

如果不是他，当时正值给老太君拜寿，除了他和宋疏临没有一位男宾缺席。

善善失神回想着，沐麒突然问了句：“你怎么办？”